卫振心放下了,那是因为周铨对宋行风招供出来的人“网开一面”。
但正如周铨想的那样,他这个人,因人成事,根本不知道这“网开一面”背后的残酷。
第二日,第七军就迎来了一次大调整。
而宋行风死亡的消息也传了出去。
在周铨出的公告中,宋行风是死于刺杀,但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很多人都知道,宋行风卷入了一场针对周铨的叛乱。故此第七军虽然人心惶惶,却没有人觉得周铨此举有何不妥。
不等此次冲击波酵,另一个消息让军心又安定下来:论功行赏。
周铨表彰第七军的有功将士,毕竟袭取蜀地之功是要认的。
这对于有些不安的第七军来说,是一剂对症之药。
整个表彰大会足足开了大半天,许多有功的将士都获得了勋章与奖励。在表彰大会结束之后,周铨离开了第七军军营,来到了成都城中的一座偏僻的宅院。
这座宅院周围,有华夏军军士保护,若不是周铨亲自来,别人都很难进入。
周铨带着杨再兴大步来到宅院东侧的书房,门是虚掩的,推开之后,蔡瀛苍白无血色的面庞出现了。
和蔡瀛在一起的还有两名女兵,她们这几日寸步不离蔡瀛,见周铨进来,她们行礼退了出去。
蔡瀛第一次正面看着周铨。
此前她也见过周铨两回,但都是和文维申一起,站得远远的,隔着人群看,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两人同处一室中,相距不过数步。
周铨并没有长得她想象中的一副奸邪面容,相反,留了些胡须的周铨不怒自威,正气凛然,让人怦然心动。蔡瀛看到他这模样,不禁心快速跳了两下,哪怕眼前之人是仇敌,她也不得不承认,其风华之佳,绝伦大宋。
“你就是蔡瀛?”周铨坐下之后,抬眼望了蔡瀛一下。
蔡瀛默然不语。
自从周铨来到成都后,她就意识到事情生了变化,先是宋行风留下保护她的人全部被调走,然后来了几名女兵,轮番“陪护”,实际上就是监视她。她的住所也被完全包围,无论是她本人,还是她的仆从,都不被允许外出。
这让她有目如盲,完全不知道外界生了什么事情。
“宋行风已经自尽了。”周铨目光突然变得极为敏锐:“他留下了一些供状,其中说你是一个关键人物,所以我才来看看,你一介女子,怎么成了关键人物。”
蔡瀛先是心一跳,然后眼眶微微一红。
宋行风霸占了她的身体,但她千里迢迢赶来替文维申传递消息,原本就做好了以身饲虎的准备,因此并没有多少恨意。
相反,宋行风在霸占她后,沉迷于她的美色才情,曾经做过许多许诺,说过无数甜言蜜语,而且此人毕竟也是一个杰出之人,所以蔡瀛也有些小小的感动。
此时听闻宋行风已经自尽,那点感动就变成了泪水。
“你是宋行风的姘头,又是文维申义女,应当知道你们所作所为的后果,敢行此悖逆之事,就要承担其责任。”周铨又道:“我不想威胁你,所以请你也痛快些。”
“我父亲何罪,为何你要杀他?”蔡瀛忽然道。
“你父亲是谁?”周铨扬了扬眉。
“考县不忿生蔡洁生,他不过是反对修建铁路,却被你派出爪牙杀死……”蔡瀛心里顿时大怒,她不相信,周铨知道她是文维申的义女,却不知道她是蔡洁生的生女。
周铨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我没有下令杀死他。”
“你说谎!”蔡瀛怒道。
周铨一笑:“你知道,对我来说,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家伙,甚至连让我特别记住的资格都没有,我若真正令杀他,那么一定会承认。但事实上,我没有下令杀他——把东西给她看吧。”
随着周铨的话,杨再兴掏出一张纸,放在了蔡瀛面前。
蔡瀛看了看这张纸,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这不可能……”
“这就是事实,你生父蔡洁生,受文维申指使,隐姓埋名,抛家弃子,去了金国,成了‘无面’之一,五年前兀术破太原,百姓伤亡惨重,损失极大,这其中,颇有你父蔡洁生的‘功劳’。”
周铨用手指头敲了敲桌子,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在他如剑一般的目光下,蔡瀛失魂落魄,只觉得,支撑自己的东西,似乎瞬间崩塌了。
“方腊利用摩尼教,四处搜索与我有仇之人,你父亲蔡洁生,徐州向家的余孽……这些人无力报复我,被方腊说动,便与方腊的次子方毫,共同组成了所谓的‘无面’。他们勾结金贼,祸国殃民,可谓罪恶滔天。蔡瀛,你以为你在为父报仇么,其实你,你父亲,都被文维申、方腊等利用了。”面对蔡瀛的崩溃,周铨丝毫都不怜悯。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你撒谎,你骗人的,方腊在你手中,什么样的口供,你拿不到?”
“方腊死了几年了,他倒是硬气,到死交待的东西都是半真半假,你手中的口供,是他长子方书所供。这位小圣公倒是会躲,直到三个月前,我的人才将他缉捕归案。”周铨扬了扬下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