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节 不堪一击(1)(1 / 2)

翌日,天清气朗,阳光明媚。

尚冠里大道,人山人海。

在杨宣讲义场地附近,更是一位位公卿往来,一尊尊博士官闪动。

这比杨宣曾经预计的还要热闹和繁荣。

只是……

杨宣此刻却是满脸苦涩。

“只能希望那位张侍中是君子了……”他在心里哀叹着。

君子不仗势欺人,不以力胁人。

当然,其实他可以选择避战,卷起铺盖,灰溜溜的跑出关中。

但那样一来,整个左传一系,甚至整个古文阵营都将恨他入骨!

到那个时候,用不着张蚩尤出手,自己就要横尸野外!

与其那样,还不如殊死一搏!

昨夜,杨宣想了一整夜,他在塌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终于想清楚了一个事情——侍中纸,现在只是小范围内流传,并没有公之于众,让天下人皆知道。

再者,纸的出现与使用,只能说明对方贡献大。

而不能说明他在经义上强大。

所以……

只要能在经义上辩倒对方,甚至只是战成平手。

在不考虑对方耍无赖,掀桌子的情况下。

其实,此事对自身和整个左传的展,都有着莫大作用!

甚至,说不定,左传学派还可以搭上这个东风,更加广为人知呢!

就像他的师长辈们,当初自诩自己是贾谊贾长沙的传人一般。

名人效应一下子就领左传的展搭上了顺风车!

短短二三十年,就展成了今天的局面。

虽然算不上超级学派,但也属于古文阵营里的重要一员!

若再搭上这个顺风车,有一个‘曾经打败或者与张蚩尤战平’的光环。

左传的展,立刻就能上快车道。

自己甚至说不定可以尝试将左传展成官学。

但,前提是——对方不耍无赖。

不将单纯的经义辩论演变成全方位打击。

“应该是不会……”杨宣自己在心里打气:“既然彼如今已然知名,当会要脸面……”

公羊学派的人,不是最讲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的吗?

带着这样的念头,杨宣缓缓走上早已经被铺设好的讲义会场。

然后朝着四面在坐宾客与围观百姓微微拱手,道:“鄙人杨宣,从雒阳王公授《春秋左氏传》,王公故贾公讳谊门徒,乃梁齐君子也……”

“左传之义,恢弘大气,直述圣人大道,尤其善明君臣之分,父子之纲纪也!”

“今公羊之兴,天下以为是!独我左传以为不然!”

“何也?公羊多任权变,其相殊绝,固以甚远,而冤抑积久,莫肯分明!”

“至于我左传则不然!”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莫不能有变,其义深于君父之道!”

“今吾公开讲义,宣《左传》之正义,以明是非之曲折……其望诸公明察之……”

这番开场白,乃是杨宣昨夜冥思许久,重新改写的。

目的,其实就是为了向建章宫的主人喊话——俺们比公羊对您和您的统治更有利啊!

公羊学派,那么多的缓则与叛逆。

居然主张什么‘邦有道则仕,无道则去’‘君臣以义合’。

甚至还有缓则,私底下议论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这是吕不韦的幽灵在徘徊啊!

更不提,公羊还主张,大臣可以行权变!!!!

这对您的统治,特别不利呀。

俺们左传就好多了!

您就是天,您就是地,您就是至高主宰,您就是天下万事万物的仲裁者!

选择俺们,就是选择江山永固,就是选择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纲常伦理永不变!

而杨宣这话一开口,顿时,全场寂静。

哪怕是古文学派的很多人,现在也是心里仿佛被十万头草泥马狂奔过一样。

“这杨宣……”有人忍不住腹诽:“也太过谄媚了吧?他还有没有士大夫的原则了?”

如今的汉室,战国遗风依然相当浓厚。

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的观念深入人心。

很多古文学派的士大夫鸿儒,就是因为看不惯汉室现在的穷兵黩武、与民争利,就跑去地方,抱诸侯王大腿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今天子,很不喜欢他们。

然而,现在,身为古文阵营的杨宣,却第一个向皇权献媚。

连‘其义深于父子君臣之道’这种肉麻的话也能说出口来了!

若其上台,还不得宣扬‘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但……

杨宣却是义无反顾,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破局之路。

不向皇帝跪下来献媚,就没有生路!

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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