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两百六十二节 开拓时代(3)(1 / 2)

汉军舰队在黄龙港中,渡过三天安逸的修整时光。在这三天里,舰船检查了船帆,补充了饮水、食物,也招募到了数百名愿意随同王师远征的当地乡兵以及愿意为王师向导,有过南航经验的数十名商贾并二十多艘大小不一的商船。

而在这个过程里,杜悦和这支舰队的指挥官,也混了个脸熟,知道了对方的来历。

大汉北海楼船都督府,第一舰队校尉辛庆忌。

其叔父就是如今的大汉楼船将军、定策扶危功臣、食邑一万一千户、临淄候辛武灵。

乃是与那位如今坐镇于西域鹰扬城(旧疏勒王都),总领西域内外事的樊候续相如一般,为丞相左膀右臂一般存在的重臣。

自然,这位辛校尉,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物。

其地位,堪比过去的皇子皇孙!

须知,如今汉室,早已经和永始之前的延和截然不同了。

自丞相秉政,匡扶少主即位以来,主少国疑,内外不安,东南诸侯造反,西域乌孙跋扈,就连漠北匈奴,也一度有窥伺漠南之心。

于是,丞相乃以大智慧、大毅力,一面扶保少主,剿灭叛乱,平定内外事,一面广布恩泽,移封诸侯、列侯于西域,更以三年的时间,改革了汉室朝廷的上层结构。

永始二年,诏以天下两千石,能任职称事,岁考绩为中上者,许推九卿之权。

永始三年,诏以国策、内外军国事,咸以丞相率百官决之。

许命以地方州郡两千石、关内侯以上者,与丞相、九卿并决天下事。

永始四年,诏命天下地方州郡,六百石以上官吏,岁以春秋两季并聚州府,决其本州徭役、赋税之事。

于是,天下地方州郡的贵族豪强士大夫,统统被丞相这些组合拳所收买。

特别是儒家各派,就像见到了肉骨头的狗一样,现在儒家各派早已经不是永始元年,天天心心念念着要‘还政于天子,诛贼臣于宫阙’了。

他们比谁都支持和拥戴当朝的那位丞相。

这些年来劝进最多的就是儒生了。

特别是当年‘犯错’的东南儒生,现在已经变成了那位丞相最忠实的走狗与鹰犬。

无它。

参政议政,是儒家自孔子以来的梦想。

任何一个儒生,都是有着‘致君尧舜上’的梦想的。

而现在,丞相将大门打开。

准许各地官员参政议政,甚至推举事关国家大政决策的九卿人选(虽然推举人必须是地方州郡两千石,且限定考绩必须是中上之人),又命地方州郡的赋税、徭役之事,需要经过治下六百石以上官员投票。

于是,自孔子以来孜孜以求的理想,竟有了实现的可能。

于是,儒生们立刻就将曾经脑子里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抛诸脑后。

转而歌颂与拥戴起当朝丞相来。

乃至于将当朝丞相,与旧年周公、召公共和执政,直接联系起来。

认为乃是圣人在朝,国家之福。

丞相权柄与威信,从此根植于人心。

而辛庆忌的叔父,那位北海楼船将军、临淄候辛武灵,与续相如、上官桀、桑弘羊等当年政变时,站在丞相这边或者在事后协助丞相,佐理朝堂的大臣,都在永始五年,在廷议之中被天下两千石重臣共同决定,授予他们‘定策扶危功臣’的荣誉。

这个荣誉,可比列侯还值钱。

因为,按照如今的汉家规定,定策扶危功臣,乃是国之重臣、元勋,有功天下。

故,功臣本人秩比一万石,位比国王!

享有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优待,更特赐建章宫走马,受诏不拜的超级特权。

简单的来说,就是这些人脱离了刘氏之臣的樊篱,再不受刘氏天子的钳制,被天下人推到了与‘丞相共谋天下大事’的地位。

就像从长安传出来的故事,定策扶危功臣安定候上官桀受命为天子太傅,教导天子读书,天子犯错,便直接拿戒尺,将其手心都打红了。

恰好王太后来探望天子,见到这个情况,就哭着道:“太傅何至于斯?”

结果,上官桀回答:“臣受丞相之命,天下人之托,以为汉家定策扶危功臣,拜为太傅,身负天下人之望,以教导天子为己任,今天子顽劣,臣为天下人戒之而已!”

王太后大怒:“天子,君也,卿,臣也,以臣责君,以下犯上,三纲五常,卿还要否?”

定策扶危功臣,安定候、太子太傅上官桀昂挺胸,怡然不惧:“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子亦不过天之嫡子,代天牧民而已!”

“臣闻之,天听自我民听,天视自我民视,臣等定策扶危功臣,受天下人之托,奉丞相之命,辅佐天子,羽翼汉室,天子有错,亦可责之,此代天行权而已!”

于是,太后竟怯怯然,终不得再言。

这个故事传出去后,天下儒生纷纷叫好。

独夫民贼,吾能惩之!

不独是思孟学派的人在说,公羊、谷梁、左传乃至于已经只剩下一口气的古文诸派,也都纷纷迎合。

自永始以来,士大夫贵族地主豪强官员们,靠着丞相放权,行共和故事,渐渐的尝到了甜头。

自然,没有人再想看到过去,天子一言而决,口含天宪,无人能制的情况出现。

建章宫里的天子,在世人眼中,已经从过去绝对正确,永远神圣的形象,渐渐变成了类似神祠之中的泥塑雕像。

他可以有,但不是必须的。

正所谓,夷狄之有君,不若诸夏之亡也。

很多儒生,甚至深深的以为,若是天子不肖,国家或许可以干脆不立天子,免得出现周公之后,幽王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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