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他走(1 / 2)

第1章 我和他走

2014-08-15 作者: 漠云兮

第1章 我和他走

传说天地初分之际,混元灵气四散,有缘得其灵气再经日月精华锻炼者,人可成圣,兽可成妖。Www.Pinwenba.Com 品 文 吧圣有玄术,妖有异能。

茫茫玄黄,有情万物,天理循环,秩序井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圣隐尘世,妖匿人间,互不干扰,各行其道。

某日,有妖跨界与人结合生下子嗣,半妖一族始成。秩序被破,天谴随来。

半妖者,兼具人与妖的外貌和异能。但因天谴诅咒,每逢月圆之夜变为兽身原形,妖气散发,失去异能,多被维持天道的玄族发现灭杀。

又有传说,天命慈悲,半妖者遇有缘人可得一次真正成人或成妖的机会,从此摆脱悲哀的命运。

千百年来,没人见过妖,更别说半妖。

一直以来世人都将它当做一个神话传说,直到……

九月时节,乍冷还寒。夜沉如水,月色朦胧。

凤城叶府披上一层淡淡银纱,抄手游廊,假山甬道,阁楼庭院,青石高墙,随着徐徐清风忽隐忽现,恍若仙境中的琼楼玉宇。

府中一池碧水之中有座凌云阁,跨水接岸,白墙素雅,蝶窗四开,左右有曲廊可通,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与南岸的一片竹林相映成辉,挥洒着雅致与空灵。

一条人影从墙外翩翩飞至墙头,略微张望一下,几个闪掠到了碧池前,直接蜻蜓点水越过池水翻入凌云阁半开的雕花窗户。

鹅黄纱帐里,一个小人儿睡得正酣,长长的头发蓬松的散在枕上,红嘟嘟的小嘴旁挂着几道银丝。身上盖着一床粉红色的薄衾,一只精致的小脚丫露在薄衾之外缠着纱帐,一看就知是睡觉不老实的主。

圣元子微微敛眉,外面传言叶府公子天赋聪颖,不学而能,难道就是这个睡觉流口水的五岁小儿?

一只雪白的仓鼠从圣元子怀中钻出,毛茸茸的小耳朵耸动几下,扑腾跳到床上。伸出粉红色的小鼻头在小人儿脸上嗅了嗅。

“啪。”小人儿给了自己一巴掌,呢喃一声翻个身,撅着滚圆的小屁股继续睡。

只有一拳大小的雪白仓鼠甩了甩差点被拍扁的头,直起身子走到小人儿身后,一个腾身蹬出后腿踢在滚圆的小屁股上。

“谁?”叶云兮揉着屁股坐起身,朦胧的睡眼快被眼屎糊住。

圣元子纠结眉头,收回探过去的真气,他发现面前的小儿是女孩。

叶云兮看见床前站个人影,揉开眼睛仔细看去,白衣无尘,墨发披肩,英俊绝伦,气比谪仙的绝世少年正用异样的眼神审视她。她不可置信的把小手指放在嘴里咬咬,难道她又做梦。

圣元子望了望外面的月亮,眼神闪过一丝焦急。“你是叶云兮,叶府神童?”

“是啊,美人哥哥找我有事?”叶云兮扬起一抹纯真无邪的笑容。被咬痛的小指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真的有个美人夜访她的闺阁。

其实她只是个拥有前世记忆的普通女子,变成神童纯粹意外。当她从娘胎里出来,听到她是神武国凤城首富的独女,二十一世纪的工薪族一跃成为神秘古代的富二代,让她激动的哭爹喊娘,于是乎,刚出生会说话的她成了天赋神童。

至于为何成了叶府公子,这和百万家产有关。她爹早年伤过身子,求天求地四处烧香才生了她一个接班人,她爹认为女孩身份不方便打理叶家产业,于是就用一千两黄金堵了接生婆的嘴,让她成了伪爷。

为了证明她有能力接管百万家产,她会偶尔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延伸她神童的形象,没想到如此还能钓来美男。

圣元子可不知道她的真正含金量,他只听闻她是神童。他是为了她不学而能的天赋而来,他又看了看窗外东移的圆月。

“叶云兮,你可知什么是玄之又玄的众妙之门?”

叶云兮为了表现神童本色,给美人哥哥留下好印象,搜刮记忆中存储的上下五千年知识,说出一句话来。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哈哈哈,果然是神童,叶云兮,我要收你为徒,传你至高无上的武功。”

“美人哥哥,不好意思,我不想做你徒弟。”叶云兮的笑容僵了僵,美人哥哥找她就是为了这事?先不说美人哥哥有没有知名度,武功是否厉害,她身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富二代,放着大好的纨绔生活不享受,干嘛吃苦受累去学武功,她又不想做东方不败。

圣元子面色一沉,翻脸比翻书还快。“不行,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我认定的事不能改变。”

叶云兮感觉一股强劲的杀气弥漫,整个人似掉进十八层地狱里。知道遇上高人。急忙赔笑道:“美人哥哥,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不想做你徒弟,做你朋友行吗?”

“不行,你必须做我徒弟。”圣元子伸手虚抓,叶云兮就从床上飘到地上,直挺挺的跪在圣元子面前。

“美人哥哥,我们打个商量。做你徒弟也行,能不能不用练功?”圣元子隔空移物的这一手让叶云兮确信他的武功高强,不当徒弟惹怒他吃不了兜着走。但她不想吃苦受累,当个挂名弟子算了。

“小银,过来举行移交仪式。”圣元子把叶云兮的这句话当空气,冲着床上说了一句。

叶云兮闻声急忙转头,难道她床上还有人,她怎么不知道,是男是女,有没有占她便宜。

“吱吱。”一只毛白如雪的银狐仓鼠叫了两声,如箭矢般射到圣元子肩头,前爪提起,蹲坐其上,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看着叶云兮。

叶云兮随着仓鼠的身影扭回头,她睁大杏眼与仓鼠对瞪。原来是只银狐仓鼠,小银?小淫?这只仓鼠的名子真有韵味。

还没想完,就觉一股力道按着自己的头向地上撞,耳边充斥着美人哥哥喃喃念诵的火星语。

“咚”一个头叩下去,再抬头,她惊呆了。美人哥哥像吃了超级催长素变成银发须眉的老美人哥哥。

“咚”第二个头叩下去,再抬头,她气傻了。老美人肩上的仓鼠抱着两只粉红前爪对着她得瑟的笑。草,那只仓鼠也接受了她的叩拜,还得意地笑。

“咚”第三个头叩下去,再抬头,她两眼漆黑。一张绢纸像镇压妖怪的符咒贴到她光滑的额头上。

“叶云兮,即刻起你就是我的徒弟,这是天玄九式的图解,你拿去自己修炼吧。”

叶云兮拽下绢纸,看着上面以朱砂绘制的九个姿势欲哭无泪。自己修炼?这东西连个说明书都没有怎么修炼?

“美人哥……”

“叫师父。”

叶云兮感到一股真气似出鞘的利刃在自己身上磨蹭,她随时都有可能被当成磨刀石。

“美人……师父,我看不懂。”叶云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望着圣元子,别说现在真的看不懂,就是看得懂她也装不懂。

圣元子看了看窗外的月亮,一脸无奈道,“为师没有时间为你讲解,你既是神童当能自己参悟。”

“美人师父,你为什么没有时间?”叶云兮心中高兴,这样一来她就有借口不学了。打听一下没时间的原因,多给他制造几个。

“天机不可泄露,小银是千年灵鼠,对你学习武功有诸多帮助,为师将它送给你,希望你好好待它。”

叶云兮看向老美人肩上的雪白仓鼠,仓鼠一只前爪搭在老美人头侧,一只前爪掐在腰上,两只后爪交叠一起,正呲着门牙得意的笑。

它大爷的,真是奇了,为毛她能看懂一只仓鼠的姿势语言。那只小淫在说,小东西,以后你要好好待我。

还在惊讶自己有了特异功能的叶云兮忽见老美人砰然雾化,留下轻若如风的一句话,“徒儿,天玄宫交给你了。”

叶云兮震惊的张大嘴看着那团雾气被月光吸走,半响才道,“师父,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怎么给你立碑。”

“吱吱。”身后传来尖利的叫声。

叶云兮扭头,小银瞪着乌溜溜的眼珠蹲在床头看着她。“怎么你还在?”

“吱吱。”小银咧开粉色的嘴唇,呲出两颗尖牙,滴溜溜的寒光在牙尖闪烁。

“你敢威胁我?”叶云兮将手中的玄天九式图谱揉成团,狠狠砸向小银。那只仓鼠居然说不要以为师父死了就可以不练武功,她若偷懒就咬她的脖子。

“吱吱。”小银腾空射来,毛茸茸一团挂在叶云兮肩头,咔嚓一口咬下去。

“啊……救命啊,我做噩梦了。”

一年后,凤城叶府高高的青石墙头遍插荆棘,墙下布满浮草陷阱。凌云阁的窗户全部改成铁窗,铁栏密如蛛网,别说一只鼠,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能飞进去。

这都是叶云兮的主意。墙头放荆棘墙下布陷阱,是怕再有像老美人那样的怪物来骚扰她做的设防。木窗改铁窗,把房间弄成小牢房,那是专门针对仓鼠小银做的改变。

原来自那日被咬后,她动用全府的下人也没找到一根鼠毛。可是一到夜晚,小银就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她床头,用尖尖的门牙威胁她学习玄天九式。

她打,她抓,她下捕鼠器,她投毒药,她搞糖衣炮弹,她引诱献媚,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小银就是传言中的小强,一到半夜,雷打不动蹲在她的床头呲牙逼她看图谱。

看就看呗,眼看心不看。她就这样看了一年的睡前漫画,都说书读百遍其意自通,看画估计也是如此。她这看了一年的画,即使不往心里去,那些姿势也是闭眼就呈现在眼前。

原以为学习到此为止,谁知那只小银脑子一夜抽风,又开始要求她实际操练姿势。草,那么高难度只有国家特级杂技演员才能摆的动作让她怎么摆。她这世是来享福的,不是找罪受的,她才不要实际操练。

她把房间搞成监牢,她就不信那只脑残小银还能进来。

月儿高高挂金秋,清风送爽又一夜。

叶云兮哼着小调钻进薄衾,她今晚能睡个好觉。

“咯吱……咯吱……”就像有人在吃蛋卷薄脆饼,咬一下脆一下,咬一下脆一下。

叶云兮心中发麻,眯着眼看去,小银嘴角挂着一截铁丝,抱着两只粉色前爪,蹲坐在烂个大洞的铁窗栅栏上。那凌人霸气让她想起前世教跆拳道的那个黑脸教练。

“嘿嘿……晚上好。”叶云兮一脸献媚的坐起身,没办法,那两颗闪光的尖牙在召唤,她不起不行。

“吱吱。”小银呲牙一叫,叶云兮就条件反射的摸摸脖子。说来也奇怪,小银咬人没有咬痕,若不是能感到疼,她都怀疑它是在做做样子。

小银乌溜溜的小眼珠一转,瞅瞅她瞅瞅地上。

叶云兮慌忙赤着脚跳到地上,她看得明白,那个眼神在说快下来摆姿势。它大爷的,干嘛让她有特异功能通鼠语。

第一式万里飞霜,双手向两侧平伸,仰头挺胸身向前倾三十度,左腿单立,右腿后踢碰到头顶。草,她虽然年龄小身子骨柔韧,但她也是人,这么高难度的后腿倒踢到头顶她要怎么完成。

看着再次闪光的尖牙,她无奈的依葫芦画瓢的摆好姿势,后踢的右腿顶多碰到滚圆的屁股。如果她再咯咯叫两声,她保准自己能变成大母鸡。

小银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到床头,正襟蹲坐,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只要她敢放下腿,就呲牙尖叫。

叶云兮金鸡独立,身子不住左右摇摆,心里却在臆想小银套身教练服,带顶棒球帽,挂个白银哨,踏双运动鞋的风姿,如果给它腰间别把大银针,它会不会变成星球大战里的尤达大师。

小银端坐如钟的监督她,只要能摆出姿势,到不到位倒不在乎。

只一会功夫叶云兮就累的哼哼直喘,一屁股坐到地上起不来。

“吱吱。”小银适时吹哨,扬起粉嘟嘟的鼠唇,露出两颗大尖牙。

这日子没法过了,叶云兮烦了,索性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她好不容易穿成个富二代,干嘛非要学武。不学不学,你咬吧,咬死了我再穿一遍,远离这个疯狂的世界。

小银似乎意识到被挑衅,蹭的跳到叶云兮的身上,张嘴咬向嫩白的细脖子。

叶云兮皱着眉头忍着疼,她不学,就是不学。咬死就咬死吧,死了也比整天被一只仓鼠欺负有尊严。

小银见叶云兮不做任何反抗任它咬,反倒收了尖牙。跳到叶云兮脸前瞪着乌溜溜的黑眼珠审视她。

“咬啊,怎不不咬了,你以为就你有牙,我也有。”叶云兮一把抓住小银,对着毛茸茸的小肉团咬下去。

“吱吱……吱吱……”小银惊恐的挣扎跳出,疯了似钻出铁窗没了踪影。

“呵呵……呵呵呵……”叶云兮一嘴白色鼠毛的傻笑。欺软怕硬的小东西,她就知道它不敢真的咬死她,她却敢真的咬死它。

小银从脑残变成癫狂,第二日晚再出现的时候,完全狂犬病发作的状态。把叶云兮屋里的小玩意,小宝贝,床被家具等等统统咬坏,然后抱着前爪蹲在铁窗前呲牙得意地笑。

我嘞个去,叶云兮也疯狂了。那只小淫居然威胁她不练武就要毁了她的所有东西。这是什么世界,童话吗?她想变成神笔马良,画个二十一世纪的大门再穿回去,反正守着富贵不能享受她不如回去继续正常的人类生活。

她游走在近乎癫狂的诸多情绪中没多久,一件事又让她燃起正常人的生活热情。

原因如此,在她加固院墙之后,有一伙盗贼潜入凤城,把有钱人家都偷了,唯独她家墙头上有荆棘,那伙人没得逞。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先见之明让她神童的名气走出凤城直飞皇城。皇上一纸诏书宣她进宫做太子伴读。

“兮儿,宫中可不比自家,一个不好就是杀头之罪。你切记谨言慎行,戒急用忍。”叶百草眼含热泪的交代叶云兮。

“爹,你放心吧,不就是陪太子上学,我能应付。”叶云兮一脸笑容,她听说太子和她同岁,深居东宫不喜见人,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屁孩怎能斗得过她千年神童。

“兮儿,娘给你求了个护身符,保你事事平安,逢凶化吉。”苏恋晚将一个精致的小挂件套到叶云兮的脖子上。

“娘,谢谢你。”叶云兮抱着苏恋晚亲了亲。如果说她爹对她是宠爱,她娘对她就是溺爱。有这样的爹娘是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兮儿,你要照顾好自己,一有机会就回家看看爹娘。”叶百草又交代道。

“爹,我知道了。你和娘也要保重,我那屋的老鼠夹子你找人撤了吧,估计以后不会再闹鼠患,别误夹打扫的下人。”叶云兮向四处瞟了瞟,那只小银找不到人就会走了吧。

“兮儿,你记住你是叶家公子,千万别做有损家门的事。”

“爹,我明白。”叶云兮心里非常清楚,她爹在提醒她千万不能被人发现她是伪爷。

“叶伴读,该走了。”一个青衣太监在旁催促。

“爹娘,你们保重,兮儿走了。”叶云兮兴奋无比的坐上皇宫专来接她的马车。

她兴奋是因为她摆脱了那只讨厌的小银,保护了她的家产不再被咬。即便小银找到皇宫,那里人多东西全,一起捕鼠下夹子抓起小银轻而易举。最重要,她从富二代鲤鱼跳龙门升级为政府高层人员,生活美好的不可想象。

哈哈,太子,我来了!

曦城,神武国皇城所在地。

由叶云兮的家乡凤城到皇都曦城只有一日路程。她在车上打个盹的时间,马车已驶进神武皇宫。

一座座宫殿如山连,一座座楼阁似云彩。叶云兮眼中的皇宫就像一幅富丽堂皇的伊甸园。

走在皇宫的甬道上,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蝴蝶在花丛中飘逸。奇花异草,苍松修竹,小桥流水,轩榭凉亭,在她眼里都是那么清新俊奇。

随着一个青衣太监上了一百零八个台阶后,进了气派非凡的辉煌宫殿。殿内金砖铺地,雕梁龙柱。九阶石台上的龙椅中坐着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不用说这就是当今皇上花长景。

叶云兮大胆的直视花长景,四十出头,温文尔雅,有点黑眼袋,估计是纵欲所致。第一印象皇上没架子,是个风流优雅的男人。

“你就是凤城神童叶云兮?”花长景俯视座下小人出声问道。

叶云兮并没有随太监跪下,只是深施一礼。朗声回道,“正是微臣。”

神童要有神童的样子,不先给皇上一个实力展示,日后怎么混。

这句由六岁小儿口中说出的话惹喜了花长景,他忽略了叶云兮没行跪拜之礼的行为,呵呵笑道,“你一个黄口小儿未有官职未做功绩如何称的上臣?”

“禀皇上,天下之大无非皇土,国有栋梁皆应为臣。臣现在虽是一介草民,但臣自认是栋梁之才,既是栋梁之才岂能不挺身而出为国家做出贡献,岂能以草民自称隐与市井独乐其中。臣心中始终认为,为人者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哈哈哈,说得好,没想到你一个六岁小儿有如此见识,朕就封你为太子侍读,负责帮太子释疑解惑。”

“多谢皇上,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叶云兮施礼谢过。她暗自高兴,太子伴读和太子侍读有本质上的区别,伴读是陪太子一起学习之人没有官职,侍读等于补课老师,算文臣。没想到她一句话让自己混了个文臣当当,知识还真是可贵。这让她对皇上生了好感,随即认为皇上有黑眼圈是可敬的,皇上嘛,不纵欲对不起后宫三千粉黛。

“跟朕去见太子。”花长景带着黑眼圈的凤眼蓄满笑意,看得出他对这个神童很满意。

叶云兮跟在花长景的大排场队伍中向东宫走去。她十分纳闷,按理皇上该宣召太子来大殿才对,为何他要屈尊摆驾亲自去东宫,难道他对太子的宠爱已到不用讲究礼数了吗?

一路甬道蜿蜒曲折,错综复杂,相似的楼台阁楼太多,就在叶云兮以为她要晕向时,御驾到了东宫。

东宫被高耸的白色宫墙环护,飞檐琉璃,丹楹刻桷,无不流露出奢华高贵。门口两侧黑压压站着宫女太监,见到花长景扑通跪倒,齐呼皇上安好。

叶云兮见到东宫门口设置这么多服侍的人,又加深了太子被溺宠的看法。

“起来吧,这是叶侍读,以后东宫的事情都可以请他定夺。”花长景指指叶云兮对一干人等说。

“是。”宫女太监们齐声应道。

叶云兮听了此话感觉很有面子,得意之余又有些不解,都由她做主,那太子干嘛去?她可不相信皇上把她看得比太子还重。

“叶云兮,走吧。”皇上迈着方步进了东宫。

叶云兮紧紧跟上,她发现只有她和皇上进了东宫,其他人都留在东宫门口,不觉感到奇怪。

经过曲折的石子甬路,假山池塘,空阔庭院,但见花团锦簇,翠柏苍松间掩映着古朴素雅的三间大房,两侧还有数十间小点的朱门厢房。

花长景直接推开三间大房中间的那扇房门,“玉儿,父王给你找了位侍读,你看看喜欢吗?”

叶云兮紧跟花长景走到房门口,举目向内望去。

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孩静静站在房中,身高一米二左右,穿一袭墨色彩晕锦蟒袍,长发披散脑后用一条金绡松松束着,面若秋月,色如桃花,眉如墨画,唇若涂脂,凤目斜挑,眼角一点朱砂痣娇媚妖冶。

“咕咚”叶云兮咽口吐沫,好妖孽的男孩。

花明玉漠然看眼他们,又垂下深不见底的幽黑瞳眸继续静站。

叶云兮估计他在练气功,前世她在公园里常见这种姿态的练功人。

花长景似对太子的反应司空见惯,没有继续和他说话,而是转向叶云兮,“太子不喜与人交流,一直没说过话,朕希望你除了做侍读之外,还能以你神童之能帮助太子开口讲话。”

叶云兮闻言诧异的瞪大眼,一脸惋惜同情。这么漂亮的男孩居然有残疾是哑巴,就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若是天生有缺陷,别说神童就是神仙也没有办法让他说话,若是后天损伤,或许找个神医还能治愈。

“请问皇上,太子出生……”

“其实他两岁那年也说过几句话,自那之后再没开口。御医诊断他身体正常,就是查不出他不说话的原因。既然你是神童,这件事就交给你。给你三月之期,若是到时太子还不说话,你的神童之名就是欺君之罪。”花长景似乎明白她的意思,没等她问完就给了答案还加个条件。

草,神童又不是神医,既然身体正常那就是心理有问题,应该找心理医生,找我干嘛?凭什么算我欺君之罪?叶云兮心中气愤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她发现皇上带着黑眼圈的凤目中闪过一缕厉光,那光一闪即逝,却像一把蹭亮的利刃印在她的心中。皇上就是皇上,不管他外表如何风雅,要起人命来都一样狠烈。

“叶云兮,太子就交给你,但愿你不要让朕失望。”

什么叫交给她,她又不是他娘。叶云兮对花长景生出的好感全部消失。都说伴君如伴虎,还真是如此。前一秒还和你哈哈笑,下一秒就要治你罪。她一个六岁小儿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虽然不满也没有法院让她申述,无奈的施个礼,“微臣自当竭尽所能帮助太子说话。”

“哈哈哈,你们交流交流,朕就不打扰了。”花长景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开。

叶云兮额头两道黑线,皇上脑子一定进水了,都说他儿子不会说话,还让他们交流,用什么交流,身体吗?屁!

“咣当”还站在门口鄙视皇上背影的叶云兮就听身后一声响,扭头一看,刚刚被花长景推开的房门紧紧关上。不用说,准是那个有心理障碍的妖孽干的。

伸手推了推没推开,叶云兮停在门口困惑,怎么说她也是皇上指派给他的侍读,即便对她不满也该给她安排个住处吧,岂能关门置之不理。

想找个人咨询咨询,找了一圈,却发现东宫就像冷宫,除了她和太子再没活物。

又溜了一圈,发现三间大房后还有一个类似花园的后院,奇花异草,争妍斗艳,暗香袅袅,忽浓忽淡。

“吱吱。”一团雪白的东西出现在后院花墙上。

这声熟悉的叫声,让身处陌生又冷清东宫中的叶云兮激动,“它大爷的小银,你还真是誓死相随啊。”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十一月的东宫就如林逋诗中描述的那样展尽初梅韵味。

叶云兮那日没推开太子花明玉的房门,也没人安排她的住处,她就自己做主住进太子寝室左边的那间房。大概花明玉也明白她是皇上安排的人,对她的不请自住没有任何表示。

一个月时间,她致力于研究太子,略有小成。

外貌上太子花明玉长得很美,有一张比女孩还妖艳的面孔,却整天用一双冷漠淡然的眼神装饰自己,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生活上他喜欢独处,不喜宫内有多余活物。东宫所属的宫女太监,除了正常的起居打理外,其它时间都不准在宫内逗留。即使负责保卫工作的侍卫也只能在宫墙外来回巡逻,不准进入东宫。至于她,估计是皇上钦点之故,太子将她当空气无视,所以,整个东宫,大多时间只有她和花明玉两个人。

除此之外他还很宅,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拉撒出屋,其它时间都待在屋内。而且小窗户也关得紧紧,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难道他也是穿越来的,故意玩深沉,只为躲在屋内用随身带来的平板看小电影?突发奇想的叶云兮大胆的推开太子的房门,却被花明玉一个猛子推出屋门,摔了个大跟头。小平板没看到,还差点摔成脑震荡。

一气之下,她申请做全职保姆,这样就有权利进太子房间。皇上没说什么,直接点头答应。

翌日天蒙蒙亮,穿着靓蓝色织锦缎棉袍的叶云兮抱着白狐裘皮进了太子房间。

看着锦绣大床上的熟睡美人,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捧着的裘皮。她有些愤慨,她一个富二代居然沦为一个怪小孩的幼儿园老师,不仅兼职家庭保姆和心理医生,还随时有生命危险。这小日子过的真悲惨,还不如跟着小银去做东方不败。

想到小银,她四处望望,自从那日花墙上见到一面,小银就消失不见。估计它也长个势利眼,知道这是皇宫,不敢乱咬东西。昙花一现只为让她知道她摆脱不了它而已。

床上的美人翻个身,侧躺着背对叶云兮。这个翻身的动作有些大,以至于将明黄的锦被带起,露出里面的美人。

叶云兮回过神,往花明玉缠着黑发的脖子看了看,小小的喉结,细腻的皮肤、精致的纹理、白皙的肤色。再往下看看。

哈哈,裸睡?她扬眉一笑,怪小孩也有嗜好啊,真是一大惊人发现,保姆没白做。

拿出从后院拔得一棵茅草,搔了搔太子的小耳朵,轻轻喊道,“太子殿下,起床了。”

没反应,再搔。“太子殿下,太阳照屁股啦。”

没反应,叶云兮抡了抡胳膊,一巴掌拍在花明玉脸上,“太子殿下,好大一只蚊子。”

有反应了,花明玉翻过身睁开眼,眼角下的小小朱砂痣因为晨起的关系鲜艳欲滴。随身子翻转的锦被又将春光盖住。

“太子殿下早安,我刚刚帮你拍死一只企图传染你艾滋的蚊子。哦,不用奇怪,从今天起,你的起居由我照顾。”叶云兮噙着无邪之笑盯住花明玉幽黑的瞳孔心跳加快,刚睡醒的太子真是太迷人了,慵懒的眼神与妖艳的面孔搭配出无以描述的诱人气质。

一瞬间,花明玉的眼神从慵懒静逸的湖泊又恢复成清幽冷涩的山谷,一脸漠然之色,似乎对叶云兮的解释没什么反应。

叶云兮猜测没有反应就是无所谓她刚才的行为,顿时觉得花明玉冷淡也是件好事,能省去很多口舌。扶起花明玉帮他穿衣。“今天有些冷,我拿了裘皮给太子殿下保暖。”

花明玉脸色淡然的配合她穿衣。

古有柳下惠,今有叶云兮。叶云兮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伺候尊贵的太子殿下更衣。更衣嘛,自然要用眼去看,不然她闭眼乱摸,摸错地方就更不好了。人家可以坐怀不乱,她看一眼更不会乱。再说她才六岁,就是有些想法又能怎样,硬件不支持啊。

她又给花明玉穿上月白色中衣、墨色彩晕锦蟒袍,再披上白狐裘皮,套上金线抹绿的鹿皮靴,一个高雅的贵公子出现。她满意的欣赏几眼,拉着花明玉的手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太子殿下,我给你梳个马尾发型吧,这样会显得人有精神。”叶云兮梳着光滑如缎的长发瞥眼铜镜,铜镜中的花明玉神情冷淡,似乎无所谓梳什么发型。

可怜的孩子,都是你爹的错。叶云兮有些同情花明玉。她到东宫的第二日就打听清楚,堂堂神武国皇上后宫三千粉黛却只倒弄出这么一个孩子,足见他的身体某部分有问题。花明玉能活着出生已属不易,智商不傻更是万幸,有点心理障碍和怪癖不是他的错,是他爹的基因有缺陷。

“太子殿下,早膳来了。”门外六个宫女端着食盘候着。

“进来吧。”叶云兮越主代庖的发了话,这不能怪她,谁让太子不愿说话。

花明玉对叶云兮的代言没有意见,淡淡看着镜中的自己。

六个宫女进屋将饭菜摆在红檀木的方桌上,然后迅速退走。

“好了,太子殿下,你看看满意吗,是不是比你平时精神多了?”叶云兮微笑着看向镜中的花明玉,墨发高束,象征太子身份的蟒纹金扣在马尾根处闪闪发光。发型造成的英气与妩媚妖冶的玉容形成奇特的搭配,散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极美气质。

花明玉并没有因她的话审视自己,反而转了视线起身走到方桌前坐下吃饭。

叶云兮知道他怪,对他不搭理自己无所谓,跟过去也坐到桌子旁,桂花糖蒸栗粉糕、翡翠芹香虾饺皇、福字瓜烧里脊、凤尾鱼翅、肉未烧饼等等摆了一桌。一看只有一双筷子,还被花明玉拿着,索性下手抓起肉末烧饼大口吞咽,另一只手还在喜欢的菜里挑拣。

花明玉没有意见,因为他一直低着头,只夹面前的凤尾鱼翅,远一点的连看也不看。当然不会知道某人粗俗的行为。

叶云兮发现花明玉只吃面前的一道菜,伸手捏了一个翡翠芹香虾饺皇放到他碗里。“吃饭不能挑食,对身体发育不好。”

花明玉盯着碗里带着指印的翡翠芹香虾饺皇三秒,砰地一声放下碗,噌的起身双手一推,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推到地上。碗碟碎了一地,饭菜四溅狼藉。

“呵呵,太子殿下,你不用这么激动,我早起如厕后洗过手的。”叶云兮抹抹嘴笑笑,她希望他生气的张嘴大骂,这样一来让他说话的任务就完成了。

花明玉藏在袖袍中的手悄悄撰紧,凤眸斜挑狠狠瞪着叶云兮。

“太子殿下,我终于知道你不是东西你是人,因为只有人才会有七情六欲,才会像你这样发发脾气。”叶云兮笑的很邪,小屁孩,让你装清高,气死你。

花明玉愤怒的眸底闪过一丝异样,撰紧的手微微放松。

“叶侍读,张太傅来了。”门口出现一个青衣太监,声音小的如蚊子哼哼。

“叫人把这里收拾收拾,请太傅去我昨天整理过的那间房。”叶云兮看眼青衣太监,这才想起今天是太子首次上学的日子。什么样的儿子有什么样的爹,儿子怪爹也怪,人家都是先学习再设补课老师,皇上是把她这个补课老师先定好再让太子学习。

青衣太监领命离开。

“太子殿下,皇上命你今日正式学习,右边那间房我已整理成学堂,我带你去看看。”叶云兮拉起花明玉的手就要走。

花明玉似乎很烦躁,使劲抽手往后退。

居然有厌学情趣,叶云兮暗喜又发现太子的一个秘密。但学习是皇上布置的任务,花明玉若不学,她又要多一条太子侍读督导不利的罪责,那哪行,所以她拼着吃奶劲将他往外拉。

两人一退一拉,像拔河大赛,刚才吃饭的桌子就是分界线。你来我去,我来你去。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不喜欢出屋,我也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进你屋,所以我将学习的地方安排在隔壁,一来你可以随时回自己房间休息,二来外人也不用进你房间乱踩。念在我考虑周全,你就给个面子……”

“扑通,砰。”

叶云兮因为说话泄了气,一下子被花明玉拽倒,身子趴在碎了一地的碗碟上,小脑袋撞到檀木方桌的桌腿。

花明玉后退到墙角,冷漠的看向一边,又开始他的静练气功状态。

叶云兮揉揉头慢慢爬起身,感觉另只手很痛。举起一看,手心有道被碎碗划破的口子正向外渗血。

“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小银,你在哪,我还是跟你混算了。”叶云兮按着流血的手小声哭了,她只想过个富二代的潇洒生活,花自己的钱玩自己的乐,为何老天给她这个命却不让她享受。

花明玉偷偷瞥了眼叶云兮,视线在她脸颊晶莹的泪珠上顿了顿又极快收回。

“叶侍读,太傅已到。”青衣太监再次出现,发现叶云兮捂着流血的手哭泣后微怔。

叶云兮用袖子大力杠杠眼泪,“知道了,你退下吧。”

青衣太监身后还跟着来打扫的宫女,她们也见到叶云兮的惨样,伫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

“太子殿下,学习知识是皇上安排的,是不能推却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学,可以坐在那摆个样子应付一下。其实,知识有很多用处,可以让你变得聪明睿智,可以让你变得英勇无畏,还可以让你心想事成,更可以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学习知识不能损你分毫却能给你诸多好处,为什么不学呢?”

叶云兮挂着梨花小脸走到花明玉的身前,眼神执拗的看着他。她已经付出血的代价,他必须去学习,不然这血流的太不值钱。

花明玉冷冷看着叶云兮倔强的小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叶云兮盯着花明玉幽黑的冷眸,空灵剔透似清溪中的水晶。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这双眼睛散发冷意,说明他内心在排斥外界,这双眼睛空灵,说明他心中自有一片天地,这双眼睛剔透,说明他本性未眠。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六岁孩子,能有多深沉。只要真心待他,他一定能感受到,再给他些稀奇玩意诱惑诱惑,他一定能敞开心扉。

叶云兮想到这笑了笑,故意伸出伤手去拉花明玉,“太子殿下,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放在学堂,跟我去看看吧,你一定没见过。”

花明玉大力甩开她的手,继续保持靠墙的姿势,眼神淡漠的看向窗外。

“哎呦。”叶云兮捂着伤手痛叫一声,眼圈噙满委屈的泪水。她伸出伤手去拉花明玉,是想唤起他的善良本性,让他愧疚害她受伤,从而跟她去上学。谁知太子不仅没有生出愧疚还将她的伤手又伤一遍。

花明玉闻声凤目斜挑偷偷瞥了瞥叶云兮。

“太子殿下,这是皇上安排的学习,如果你认为你能说服皇上不让你上学你大可不去,但你若没有信心说服皇上,你就必须跟我去学习。”叶云兮扯起袖头狠劲抹掉眼泪,伸出好手去拽花明玉。软的不行她来硬的,她看得出太子对皇上还是有忌讳的。

花明玉微微挣挣没挣开手,被叶云兮拉着进了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方案,案上摆着纸墨笔砚。案旁设有几张柏木方椅。正墙上挂着巨幅山水画,下有玉玺朱印。两侧墙壁布列长长的紫檀架阁,摆满各种典籍。西墙角的软榻旁设着一个香鼎,冉冉飘着异香。

早已等在里面的张太傅弓腰施礼,“参见太子殿下。”

花明玉没有任何回应,叶云兮将他拉到方案前的椅子坐下。对一把白胡子的张太傅笑笑,“太傅,太子已准备好,开始吧。”

张太傅多看了叶云兮几眼,他听说皇上封了个太子侍读,没想到是个黄口小儿。眼神中多少有些藐视。

叶云兮看出张太傅对她的藐视,无所谓的坐在花明玉身边。她本来就是个普通人,被才华横溢的人看不起很正常。

“书云……”张太傅站到大理石方案前开始之乎者也的讲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叶云兮坐不住了。张太傅讲课比唐僧念经还烦人,嘟嘟囔囔一堆废话。偷眼花明玉,低着头没任何反应。还好,挺给面子没跑走。看来他也知道不能违抗皇上,就不知他听没听进去张太傅念经。管他呢,学不好是张太傅之错和她没关系。

摸摸受伤的那只手,伤口不深已经止血了。放在袖子里藏起来,也学着花明玉低头,她要休息。

花明玉低着头,视线一直停留在方桌的抽屉内,那里躺着一张白纸,上面画着几个各种形态的卡通小人,和他穿的衣服一样。

“书云……”张太傅碎碎讲书中。

叶云兮这段时间都没有睡好,很快在催眠曲中睡着,身子慢慢向一边的花明玉歪去。歪点,歪点,再歪点,半个身子都靠上。

花明玉紧紧抿着嘴,视线始终停在那张画上,双手按着膝盖,使劲撑住身子顶住叶云兮斜靠的身体。

“书云……”张太傅摇头晃脑继续思想教育中。

叶云兮低下的头一点一点向旁边滑,小脑袋就要碰到花明玉的胸口。

“叶侍读,你在干什么?”张太傅抬头,终于发现异样。

叶云兮被这声喝惊醒,急忙坐正身子。“我在听课。”

“那你说说我刚才讲的是什么?”张太傅藐视叶云兮道。

“张太傅是问我能给你打几分吗?”叶云兮有些气愤,打个盹怎么啦。她是听课老师又不是陪读学生,用不着考她。先是一个硬要收徒的诡异师父,再是一只逼她学武的成精仓鼠,然后是喜怒无常的皇上和一个有心理疾病的怪癖太子,现在又来一个挑刺太傅,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让她好过。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在问你,我刚才讲的是什么?”张太傅说道。

“那么我也只能用你的话回复你,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叶云兮冷冷对视张太傅。她先前已被太子磨尽耐性,这会只有满腔怒气。她在心中怒哼,不要以为是个太傅就了不起,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傲是因为你没碰到比你厉害的。

“就你这样如何能担当太子侍读?”张太傅白胡子乱抖相当气愤。

“这么说你是在质疑皇上的决策,藐视皇上的智慧?”叶云兮撇嘴嘲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的责任是教导太子学习,管我一个和你平级的老师干嘛。

“你……你……皇上是英明的,但也有被无赖小人蒙蔽的时候。你敢不敢接我一个对子,证明你的能力。”张太傅怒哼哼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向你证明,不服你去找皇上评理去。”叶云兮火大了,又不是她要进宫攀高贵,又不是她要当太子侍读,别说她不是无赖,就是无赖怎么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就有人喜欢无赖干你何事?

“你……你……”张太傅气急败坏,一把白胡子都快抖掉了。

“皇上驾到,瑞王爷驾到。”

一声喝唱,一身明黄的花长景和瑞王爷花长青进了东宫。

张太傅急忙出屋迎接,花明玉又瞥了瞥画着卡通小人的白纸,也站起身走到门口。

那张画是叶云兮为哄花明玉学习送的礼物,这会早被她忘到脑后。她没有注意到花明玉的眼神,听闻皇上来了,也是急忙起身去门口。

她看到皇上和一个身穿紫色蟒袍的中年人一前一后走来。身后跟着数个宫女太监。皇上似乎纵欲加剧,黑眼圈有些浮肿。另一个人虽然也看着老大不小,但精神抖擞,走路带风。不用说,这就是传言中杀遍疆场无敌手的瑞王爷花长青。

“参见皇上,参见瑞王爷。”张太傅冲出去跪地叩头。

“爱卿起身吧,不知太子第一天上课可有用功?”花长景虽对张太傅说话,眼睛却看着叶云兮。

与他一样盯着叶云兮的还有瑞王爷花长青。

叶云兮无声的给两人施礼,往花明玉身后躲了躲。她感觉瑞王爷的目光比皇上的还可怕,像要把她刺透一样。

花明玉漠然看眼皇上和瑞王,没有施礼就那样静静站着。皇上和瑞王估计都见惯太子这幅模样,也都没有表示什么不满情绪。

“启禀皇上,太子上课认真听讲,心无旁骛。唯独叶侍读在一旁打盹,给太子造成不好影响。”张太傅恶人先告状。

“叶云兮,你对此有何解释?”花长景微眯凤目,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张太傅讲课晦涩难懂,微臣听着犹如天书,打盹只不过是为了清清脑子有足够的精神理解太傅之语。”叶云兮瞥眼张太傅,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无赖。

“哦?以你之说反倒是太傅之错,为何太子能认真听讲?”

“太子殿下有尊师之德,虽然听不懂也会坚持听。皇上可以问问太子,他究竟听没听懂。”叶云兮敢打一万个保票太子没听懂。再说太子不会说话,他若敢点头说听懂了,她就让他口述证明。

“玉儿,张太傅今日所讲你可听懂?”

花明玉漠然盯着某处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问的不是他。

叶云兮不禁怀疑花明玉除了不会说话还有间歇耳聋。

“看来张太傅今日所讲没有效果。”花长景看着太子的反应,意会出答案。

瑞王爷再次审视叶云兮,他听得出皇上此语在袒护那个六岁侍读,究竟他有什么能力让皇上如此看重。

张太傅心惊,叩头如捣蒜,“皇上,臣真的在用心教课,绝不敢慢待太子学习,请皇上明鉴。”

叶云兮对花长景的态度也有些惊讶,难道皇上也有护短之心,他提拔的人不能被别人欺负。好事好事,这种品德值得提倡。既然有人罩着,她不如仗势欺人把张太傅踢走。

“皇上,张太傅若放在别处或许是一代名师,但在东宫就不适合。一来他年龄偏大和太子交流起来有代沟,二来他知识陈旧没有新鲜话不能提高太子的学习兴趣,三来,他有口臭影响太子学习情绪。”

“扑通。”张太傅憋得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

“再加一条,他体力不好,不知哪一会就晕倒,容易惊吓太子。”叶云兮昂头挺胸条条是道。

“呵呵,照你说该给太子找个什么样的太傅?”花长景笑笑。

“为师者当先有知识,再有爱心,耐心,然后还要有一双慧眼和灵活的教学方式。课上严谨课下活泼,能与学生打成一片,即是师也是友……”叶云兮侃侃而谈,把自己前世对老师的期望一股脑说出。

瑞王爷微微敛眉,他终于明白,皇上让他陪来就是为了向他炫耀太子侍读。

“哈哈哈,好,叶云兮说得好。依你之见当用何人给太子做太傅?”花长景哈哈大笑。

“皇上可张榜求贤,微臣愿意替太子选出最适合的太傅。”

“好,明日朕会张贴皇榜,就由你负责择选太子太傅。”

“皇上圣明。”叶云兮拽了官腔。

瑞王不可置信的偷眼花长景,眼神闪过疑惑。

“叶云兮,三月之期已过去一个月,希望你没有忘记。”

“臣不敢忘,一直在努力。”正在窃喜的叶云兮忽觉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底,君心难测,君心难测啊!她的性命就在这个脑袋被驴踢了的皇上一念之间。

花长景微微颔首转头问自顾思量的瑞王爷,“瑞王,你对叶侍读有何看法?”

“禀皇上,叶侍读聪明伶俐,才华横溢,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花长青急忙拱手回道。

“比朕的侄儿花离瑾如何?”

“犬子比叶侍读痴长几岁,无非多读了几年书,略会些诗词歌赋,怎能和天赋聪明才华横溢的叶侍读相提并论。”花长青笑着说道,笑容有些不自然。

“哈哈哈,瑞王休要谦虚,离瑾的曦城第一才子名号可不是虚有其名,叶云兮就是有些小聪明,是他不能和离瑾比。”花长景哈哈大笑转身走了。

瑞王紧锁眉头也跟着皇上走了。

几个太监将张太傅抬走,东宫又恢复安静,只剩花明玉和叶云兮两人。

花明玉无视叶云兮,自己回了房间将房门紧紧关上。

叶云兮虽觉皇上走得莫名其妙,但她没有心思去猜,她去了后院。

“小银,小银,你在哪?我突然想做东方不败,你能把皇宫咬出一个通道让我走吗?”

“吱吱。”小银雪白的小身子从一朵梅花枝上出现,粉色的小鼻头嗅了嗅,乌溜溜的黑眼珠定定看着叶云兮。

“你个势利眼的东西,你说我练好万里飞霜就能自己出去,恐怕那时我早被皇上整死了。”叶云兮看懂鼠语心中更烦。

小银抱着前爪蹲在梅枝上咧了咧粉色鼠唇,两颗尖牙闪了一道寒光。

“你敢笑话我贪生怕死,我打死你。”叶云兮捡起地上的石块砸向小银。

“吱吱。”小银刺溜一下从梅枝间消失。

“你不怕死,你别跑啊,你让我捏死试试。”叶云兮拽着小银刚刚待过的梅枝使劲摇晃,落了一地粉色梅花瓣。

花明玉从寝室的窗户看向后院发生的一切,微微咬着下唇,幽黑的瞳孔闪过一道流彩。

夜里,突然飘起小雪,这是神武国入冬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

叶云兮在房里来回走动,她在考虑怎么能让花明玉说话。都说君无戏言,如果两月后花明玉还不说话,她相信皇上绝对会治她的罪。轻者杀了她一人,重者灭了她九族。

原本她想溜走,但皇宫戒备森严,她一个小孩出东宫都难,别说跑出皇宫,况且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她若跑了,首当其冲受连累的就是疼爱她的父母,她不能这样做。

究竟是什么让一个小孩封闭自己不愿说话呢?自卑?不可能,有权有势有地位还有倾世美貌,只能自傲不会自卑。受挫?不可能,他是皇上唯一的血脉,珍稀程度赶上恐龙,皇上一切以他为主,怎会让他受挫。失恋?更不可能,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孩哪懂爱情。受惊?这个还能说得过去,因为惊吓过度失语的大有人在。

望了望窗外的雪花,飘飘洒洒似梦似幻。有了,叶云兮抓起床上的锦帛被单,她要装鬼吓唬吓唬他。以惊对惊达到以毒攻毒的效果。

对着铜镜将被单罩在头上,一直垂到脚底。在头顶拽出两个犄角,面上剪了两个大洞。又找了些乱七八糟的颜料涂在眼圈,悄悄进了太子房间。

“花……明……玉……我是鬼,还我命来……还我命来……”叶云兮站在太子床前拖着颤声粗着嗓门叫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渗人。

花明玉缓缓睁开眼,慵懒的眼神一瞬变为淡漠,盯着床前纱帐外的小鬼看了几秒,又把眼闭上睡觉。

叶云兮见他一点都不害怕,还继续睡觉。郁闷的伸手撩开纱帐爬上床,隔着锦被骑在太子身上,掐着他的脖子并不使劲,继续渗人叫道,“花明玉……还我命来……”

花明玉的眼珠在眼皮内滚了几下,再没其他动作。

“你也太牛了吧,都这样还能睡着。喂,睁开眼看看,我是鬼,来收你命的鬼,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你应该感到害怕。”叶云兮拍拍花明玉的脸,她被太子的反应气晕了,忘了她在装鬼。

花明玉睁开眼漠然看着她,叶云兮从他平静淡漠的明眸中看到自己的傻样,突然扑哧一笑,她是千年神童,怎么会做如此弱智之事。她一把拽掉被单,跳到地上。

“睡吧,你在做梦,我在梦游。”

花明玉还真的闭上眼继续睡。

“草”叶云兮郁闷的使劲抓下自己头发,低咒一声出了门。

房门再关之际,花明玉睁开眼注视门外的小身影进了隔壁房间,缓缓坐起身拍打被叶云兮刚才坐在屁股下的锦被。

“咯吱”门又被推开,花明玉急忙躺下睡好。

抱着被子进来的叶云兮被高高耸起的被角挡住视线,没有发现刚才一幕。

“太子殿下,我想明白了,你不怕鬼是因为你没有听过鬼故事,我反正闲着没事,给你讲几个鬼故事听听有助睡眠。”叶云兮将被子铺到花明玉的身边,钻进被窝与他一头并躺。

花明玉紧闭着眼,眼珠在眼皮内急速的滚动几下。眼角的朱砂痣鲜红鲜红似要滴下。

“很久以前有只蝙蝠……”叶云兮讲起吸血鬼的故事。她相信太子一定醒着能听到,因为她的手伸进太子的被窝,在小男人的肋骨上戳着。

花明玉绷紧身体紧闭双眼,两只手撰成拳头放在身侧。

叶云兮讲完一个故事又换一个故事,她戳着他不让他睡觉,她讲鬼故事吓唬他不让他好受,她想激起他的愤怒,她想让他咆哮,她想让他说话。

一段时间后,花明玉做梦似的翻个身,侧躺背对叶云兮,将她的小手滑脱身体。

叶云兮已顾不得再去戳花明玉,她已经把自己讲困了。迷迷糊糊也不知又讲了什么故事,她呼哈进入梦乡。

微弱的鼾声响起,花明玉悄悄转身,睁着一双妖冶的眸子凝视叶云兮。一张可爱的睡脸映在他的眸底,在他流光溢彩的眸光中沉淀。

清晨,屋外已是白雪皑皑,屋内燃烧的火炉刚刚熄灭。

叶云兮体内的生物钟让她准时在此刻睁眼,入目金纱云帐,盘龙雕梁。扭头旁看,美人如画,睡颜如花。

她怔了一瞬猛然坐起身,想起来了,她昨晚吓唬太子未果,就脑残的来给他讲鬼故事不让他睡觉,好在太子虽然怪还没有杀人的意识,不然骚扰他睡觉还上了他的床,这会早上阎王那报道了。不行,趁太子没发现赶紧走人。

只是她记得她睡在床外,为何这会睡在床里。这床挨墙摆放,她下床必须从花明玉身上爬过去,会不会惊醒他?

她看了看花明玉熟睡的妖孽面孔,先伸出一只手在他脸前试了试。

“呼呼。”花明玉一呼一吸发出的气流吹到手上,温温暖暖还飘着幽香。叶云兮笑了笑,还好,深度睡眠中。

她翻过身子弓腰做成小猫样,先从花明玉身上伸过去一条右腿,然后再伸过去一条右胳膊,身子侧偏重心移向右边,就在她同时抬起左腿要完成最后翻越时,花明玉突然向里翻身,将她带倒。一瞬间成了她劈腿抱住花明玉的姿势。

草,叶云兮的心慌了慌,紧张的看向花明玉的脸。带点红晕的脸颊柔媚恬静,长长的翦羽幽密,如清溪边的竹林静逸。

没醒,够牛!叶云兮在心里赞叹一句。突然发现这个姿势很暧昧,如果不是中间隔层被挡着,可就是亲密接触啦。

呸!人家还是小毛孩子你乱想什么。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声就想翻身下去。却发现她被花明玉压着的左胳膊左腿抽不出来。

这下麻烦了,轻点抽不出来,重点又怕把花明玉弄醒,她一时僵在那里。

她的额头距离花明玉高挺的小鼻子很近,从两个小鼻孔吹出的幽香之气一下一下轻抚她的额头。温温的,麻麻的像小虫子撩着她的心。

受不住刺激的叶云兮脑子一热,使劲抽出胳膊和腿翻下床。管他醒还是不醒,醒了就说自己在梦游。

床上的花明玉被她带的翻个身,恢复一开始的睡姿。娇媚的面孔酣睡依旧。

这样都没醒,绝对牛人!叶云兮暗中对花明玉伸出大拇指,蹑手蹑脚的走向门口。

“阿嚏。”刚到门边,她禁不住冷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急忙回头看床上的花明玉。没反应,草,超级牛人。

“咯吱。”她开门出去,迅速进了自己房间。一番梳洗后再次进了太子房间。

“太子殿下,起床了。”叶云兮堆着笑脸小声叫道。

没反应。

“太子殿下,吸血鬼来了。”

没反应。

“太子殿下,皇上来查岗了。”

花明玉翻个身侧面对着她,睡得香甜。

叶云兮凑到花明玉的脸前仔细观察,长而翘的睫毛如扇羽般林立,眼角的小小朱砂痣似一只血色蝴蝶翩翩起舞。真是绝色啊!忽然,那扇翦羽打开,慵懒的眼神绕人心魂。

“太子殿下早安。”叶云兮慌忙退后,一脸讪笑。

花明玉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又变为冷漠之色。

“太子殿下,你昨晚睡得可好?”叶云兮扶起花明玉,又开始伺候裸男穿衣。

花明玉配合着穿衣,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我这个人吧,从小有个梦游的毛病,偶尔发作一下。梦游知道吗?就是睡着后会做一些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我早上起来发现我没在自己房中,估计我的梦游又发作了,不知道有没有惊扰到太子殿下?”

花明玉漠然看着某处没有任何反应。

“呵呵,今天皇上会张榜求贤,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愿意当太子殿下的太傅。不如太子和我一起去看看,给自己选一个喜欢的老师。”叶云兮心中高兴,太子没有反应就说明他不在意她昨晚的行为,冷淡也是一件好事。

花明玉被她拉着坐到铜镜前,淡淡看着镜中的自己。

叶云兮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索性不说话唱起自己前世喜欢的歌,“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花明玉淡然的瞳孔收缩一下,蝶羽轻垂,遮挡住异样眼神。

突然外面传来嘈杂之声,一个青衣太监匆匆跑到门口。

“太子殿下,有只在御膳房偷食的白色老鼠跑进了东宫,禁卫们请示能否进来搜捕。”

小银?叶云兮第一个反应那只白老鼠就是小银。望眼寒风冷冽白雪皑皑的屋外,那只仓鼠顶着恶劣环境不舍不弃追着她也算有志气。

“太子殿下不喜吵闹,让他们赶紧离开,不就是一只老鼠,没什么大不了。”

青衣太监看眼花明玉,见他没有反应,就将叶云兮的意思当做太子的意思,领命出去。

“太子殿下,你相不相信,我们和老鼠7000万年前拥有同一个祖先。我们人类的基因和老鼠基因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叶云兮一边给花明玉梳头一边讲着她前世从电脑上得到的知识。

“其实万物皆灵,别说鸟语虫蛇,就是一花一草抛却外相,都是一样的。”叶云兮越扯越远。

花明玉听到这句话,隐在袖筒里的手紧紧抓住袖壁。

“话说回来,上天是很公平的。不会因为你是太子就免去你的生老病死,不会因为我是小民就剥夺我的快乐。它赋予我们同样的生命和情感,你说对不对?”

花明玉再次抬眸从铜镜中与叶云兮对视。明眸璀璨,溢彩流光。

叶云兮惊讶这双眼睛的变化,忽然意识到他们在交流,这是打开孤独怪小孩心房的最佳时机。

“明玉,以后我这样叫你行吗?你可以叫我云兮或者兮兮。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的云兮。”

花明玉眼中流光一闪又恢复淡漠。

叶云兮有些懊丧,她没抓住机会。不要紧,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但愿在她问罪之前能搞定他。

外面突然朝霞满天,白雪皑皑的东宫笼罩在霞光之中,雪在化,缓缓化。

十二月,数九寒天的季节。神武国却自第一场雪后再没下过雪,此时暖阳高悬东宫。

“叶侍读早。”

两个英俊中年站在叶云兮面前施礼问候。

叶云兮抄着手得意的点头应着。这两人可是她从百千个应聘太傅职位的求职者中挑出来的。不光是文武双全的绝顶人才,还是知礼尊幼的谦虚人。

整天叶侍读早、叶侍读好、叶侍读辛苦的重视她,让她一度误认她才是东宫的主人。

正主不在意,皇上不考察,一干下人也学着装哑巴。张太傅还在御医院睡着,听说中风了。谁敢没事嚼舌头找风中。

“叶侍读,你要的东西做好了。”一个青衣太监捧着被红绸盖着的大木盘子走来。

“这么快,到底有权有势好办事。”叶云兮伸手掀开红绸,一把精致的白羽金弓出现。

只见此弓金色的弓身上雕着银色龙纹,逼真的跃然欲出。十支纯金箭矢被鹿皮弓袋装着躺在金弓旁边,箭头箭杆上雕着与弓身一样的银色龙纹,箭尾处用白雕羽毛装饰。整套弓箭发出淡淡金色光辉,像上古神器般充满灵气。

“好漂亮的弓。”赵太傅惊讶出口。

王太傅也点头附和。

“前日发现太子对你们教授的箭术有兴趣,特意给他做了一个,希望你们能多教教箭术。”叶云兮笑着接过木盘,走向花明玉的寝室。

也许上天可怜她做全职保姆不易,太子已经不像她刚来时那么怪了,偶尔还听听她的话,跟着两个新太傅学习六艺。不过他的学习仅限于出屋看看,前日赵太傅表演百步穿杨之时,她发现观看的太子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认为他喜欢弓箭,所以有了今日这弓。

“明玉,我送你一样礼物,你看看喜欢吗?”叶云兮推开花明玉的房门,笑吟吟的走进去。

花明玉站在窗口回过头,淡漠的明眸盯着叶云兮的眼睛并未看向弓箭。

“嘻嘻,记得我前两天给你讲的故事吗,灭却师,除魔箭之类的,弓箭可是防身必备之良物啊。”叶云兮嘻嘻一笑。

这段时间她天天给花明玉讲各种睡前故事,她的故事大多来源于漫画。怕他不懂,她还画些卡通小人辅助。花明玉从最初的没反应到认真聆听,让她生出无穷动力。她的付出终于有回报,她的生命离死亡又远了一些。

花明玉的视线落到金弓上,箭矢上,箭囊上又回到叶云兮眸上。

“我喜欢戈薇,她能发出破魔箭,保护心爱之人,我喜欢石田,他能发出灭却师之箭,保护朋友,我喜欢弓开如满月,箭去如流星的男人,那是我心中一直的梦想。明玉,拿起这把弓,你就是我永远的朋友。”叶云兮定定回视花明玉,她在诱惑他生起学习的兴趣。

花明玉斜挑的凤目流光一闪,血色欲滴的朱砂痣在眼角诡异的像要飞出。突然,他上前一步。

就在叶云兮以为他要拿起金弓时,他又恢复漠然状态站回窗口。

草,不带这样闪人的。叶云兮感觉自己从云端摔到地狱。

“明玉,你把它当饰物背着,这叫流行。”叶云兮拿起金弓挂在花明玉肩头,又把插着金箭的箭囊拴在他腰侧。

花明玉没有拒绝,任她摆弄。

“又到上课时间了,我们出去看一会吧。”叶云兮拉着花明玉出屋,他没有拒绝配备金弓让她对自己又多点自信。

新来的两个太傅都是人精,非常明白叶云兮的意思。今天礼、乐、御、书、数停教,只教射术。

就在叶云兮拿着金弓进屋后,他们就在三间大房前的庭院空地布置好射术道具。一边放置长形条几,摆着弓箭,一边放置三个真人大小的草人。两者之间相距五十米。

叶云兮拉着太子出来,赵太傅就自觉地开始讲解弓箭知识以及射发要点。

叶云兮听着兴起,也跟着学习射了几下,箭箭跑偏,回回落空。

花明玉见她没有射中,悄悄摸了摸肩上的金弓。

东宫入口的甬路上站着黄袍加身的皇上,远远注视这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皇上,您看如何?”一个超然脱俗的道士在旁说道。

“你能确定就是他吗?”皇上望着耍赖跑到箭靶处射箭的叶云兮。

“只有太子说话后才能断定。”

“他真的能让玉儿说话吗?”皇上似在问道士又像在问自己,语气中是过多的不相信。

“皇上,即使测试后不是他,留他在太子身边也是有益无弊。你看太子已能出屋,还能允许宫内多出几个活人,他已经慢慢接受自己向正常人发展。”

“玉儿真的能变成正常人吗?”皇上又把目光转向漠然站立的太子。

“皇上,只要确定有缘人,太子就有机会恢复,至于如何转化,我们还需寻到圣道中人。”

“哈哈哈,明玉,看,我射中了,你也来试试。”叶云兮张扬的笑声从远处传过来。

皇上也被笑声感染,轻笑两声,“还真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若是个女孩就更好了。”

道士看眼皇上,欲言又止。

“额咳咳……咳咳……”皇上突然咳嗽起来。

“快去丹室,恐怕又要发作了。”道士急忙扶着皇上离开。

正在观看叶云兮扎草人的王太傅向这边看过来。

“王太傅,你看什么,你射一个我看看。”叶云兮喊道。

“好,赵太傅擅长百步穿杨,我就来个飞身夺魁。”王太傅急忙回头应道。

飞身夺魁是什么?叶云兮还没想完,王太傅就用行动作了回答。

就见他左手握弓,右手拉弦,脚尖点地,腾身而起,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翻身射出一箭。

“嗖。”箭不虚发,正中草人心窝。

“哇!王太傅,你好厉害啊。”叶云兮惊讶欢呼。

轻飘飘落地的王太傅微微一笑,“只是用了些轻功,比起赵太傅百步穿杨的功力还是差了很远。”

“飞身夺魁虽不如百步穿杨有功力,却比百步穿杨更著技巧,王太傅不要谦虚,你的射术也是一绝。”赵太傅说道。

叶云兮暗笑两个太傅互相吹捧,一眼瞄见花明玉正在盯着她,她知道那是要回屋的意思。心中低咒一句,它大爷的,特异功能见长,不仅通鼠语还通眼语。

嘻嘻一笑出声赶人,“两位太傅能从千人之中脱颖而出,说明都是佼佼之才。不用再谦虚,谦虚过度就是骄傲。今日暂且到此,明日继续。”

瑞雪兆丰年,新年将至,神武国下了第二场雪。飘飘洒洒下了一天,东宫被白雪覆盖,晶莹剔透的像童话中的城堡。

入夜,雪越下越大,东宫内悬挂的宫灯都被白雪覆住遮住光亮。由于夜间不属于正常打理时间,宫女们不敢进入东宫清理灯上积雪,所以东宫内漆黑一片。

叶云兮蹑手蹑脚的进了太子寝室。这是最后一个月,她若再不能让花明玉说话,她的小脑袋就要不保。讲了那么多鬼故事该起效果了,她要再吓一吓花明玉。

哈哈,今日的夜,伸手不见五指,真是闹鬼的最好时机。

“花……明……玉……我是来自地狱的幽灵,快点开口求我饶了你,否则我就吃了你的魂魄……”叶云兮拖着颤音爬到床脚。为什么不用走用爬,她认为从地上发出的声音更吓人。

等了十秒钟,倾耳听听,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她伸手在床腿上敲敲,意在震醒花明玉。

“你的叶侍读不愿意开口求饶已经让我吃了,不要妄想她来救你。哈哈哈,如果你能叫来全皇宫的侍卫或许能击败我,但我不会告诉你这个秘密。”叶云兮粗着嗓子尽量搞出恶魔效果。

“呼噜。”有动静了,只不过是熟睡的打鼾声。

叶云兮心中气愤,这厮真是一头猪,要是把他强了他会不会醒,只是他太小要怎么强……

“咯吱”紧闭的窗户突然自动开启打断她丰富又猥琐的想象。

一股寒风带着诡异从窗口吹进,她禁不住打个寒颤,脑海里想的都是自己讲的鬼故事,心里有些慌乱的盯着窗口。

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从窗口飞进,带着渗人的杀气直接飘到床边。就站在叶云兮的身旁,也许因为太黑,那个人影没有注意到脚边还有人。

有杀气,不是鬼,是刺客。叶云兮在心中迅速分析。

一把森凉冒着寒光的利剑高高举起狠狠插向床上的花明玉。

叶云兮猛然窜起将人影撞开,不是她要做舍己救人的英雄,而是她知道太子若死了,她也活不了。这就是帝皇家的规矩。

“来人啊,有刺客。”她大声叫着。

人影气急败坏的越过叶云兮再次向床上的花明玉刺去。

花明玉猛然睁眼,幽黑的瞳孔收缩为点,眼角的朱砂痣居然像萤火虫那样发光。

“快来人救驾。”叶云兮使出吃奶劲跑过去扑在花明玉身上,背后寒锋入体的一瞬,她只有一个念头。她若会武功多好。

“吱吱。”熟悉的叫声充斥耳边,一个小小的白团射向剑锋。

“砰。”剑锋偏移,划着她的背与肋插入床内,虽然痛却能忍受,她知道她伤的不严重。

“咣当。”房门被人踢开,赵太傅弓开满月射向刺客。

刺客一掌击飞箭矢,拔出没入床体的利剑,翻身从窗户飞出。

外面已是火把朝天,人声鼎沸,整个东宫像白昼一样明亮。

随着刺客的出去,刀剑利刃与厮杀声更加震耳。

“你们怎么样?”赵太傅着急的上前检查。

“没事,快去捉刺客。”叶云兮从花明玉身上爬起,背上有湿湿的感觉,她无偿献血了,不能便宜那个刺客。

赵太傅见他们没事,扭身出去追拿刺客。

花明玉依旧静静躺在床上,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做梦。只不过他淡漠的眸光被流彩取代,紧盯叶云兮,灼灼其华摄人心魂。

叶云兮还没来及去看花明玉就被地上的一团白球引走注意力。

小银一身光滑的白毛如刺猬般炸开,粉色的鼠唇渗着血丝,乌溜溜的黑眼珠黯然无光的看着她。

她读懂鼠意,小银在说,你别想用死躲开练武。

草,愚蠢的小银,执拗的小银,你死了我就不用躲了。叶云兮心里咒骂着,表现出来的行动却是走过去将小银托在手中,用柔软的丝棉帮它搽拭血迹。

花明玉盯着叶云兮背肋位置被剑锋划烂的棉袍,看到一抹血色后猛然坐起。

“太子殿下,你想起床吗?”叶云兮发现花明玉坐起身,万分感慨的说道。她真是彻底服了,在她扑到他身上之时她知道他醒了,可他面对那么危险的生死一线都漠然不动,他真是怪到极点了。

花明玉的流彩眼神已在坐起身的一瞬恢复漠然,他藏在锦被里的手使劲抓了抓,红唇微微张开一缝。

“玉儿。”皇上花长景风风火火的从门外闯进,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皇家禁卫。

花明玉看眼皇上,张开一缝的红唇再度抿上。

花长景见花明玉安然无恙放下心,一转头看到叶云兮,视线从她手里的仓鼠扫到染血的棉袍。“来人,快传御医,给叶侍读治伤。”

叶云兮鼻子一酸,这个皇上也不坏,居然知道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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