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四弟自身不学好,却将污水泼向国之栋梁,实荒谬绝伦之事也,以父皇之圣明,又岂会为其所惑,小王又何须为子明担那么些心事哉。”
李恪到底不是寻常之辈,在不搞不清武才人底细之前,他纵使心中再慌,也自不可能表现出太多的异常,但见其淡然地笑了笑,已是一派不经意状地便下了个论断。
“说得好,媚娘知晓殿下与陈大人皆忠直之辈也,然,莫忘了流言可以杀人,三人或将成虎焉,言尽于此,殿下且好自为之罢。”
武才人轻轻一击掌,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恪,一派不经意状地点了几句,言语间已是流露出了逐客之意味。
“多谢娘娘抬爱,小王告辞了。”
李恪原本就不欲在后宫这等是非之地多呆,见得武才人这般说法,紧着便是一躬,客气地谢了一声,便就此退出了偏殿,急匆匆地赶往办公处去了,自是不曾现其身后的武媚娘眉眼间的意动之色……
“禀大人,我家殿下请您去一趟,说是三州盐场的报表有些不对处,须得与大人合议一番。”
会审刘洎的诏书虽已下,然,陈子明却并未急着对刘洎本人进行突审,而是提请中书令马周,领着大理寺卿唐俭、刑部侍郎赵卓、新任御史大夫张玄素等诸般有司人等先行展开取证工作,至于他本人么,则是稳坐政事堂中,照着惯例处置诸般政务,正自忙乎不已间,却见一名吴王府亲卫从外头急匆匆地行了进来,朝着陈子明便是深深一躬,恭谨万分地禀报了一句道。
“嗯,那好,某这就去。”
三州盐场以及各附属工坊如今可是朝廷重要的岁入支柱之一,自不能容得有些许的差错,以这么个理由相召,自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了的,然则陈子明却清楚这不过只是个借口而已,无他,尽管陈子明不曾表现过对三州盐场的关切,可实际上么,三州盐场乃至附属各工坊一直都在陈子明的严密把控之中,有没有差错,满朝文武间又能有谁比陈子明更清楚的,当然了,心中清楚归清楚,陈子明却是断然不会拒绝李恪的召见,笑着应了一声,便即搁下了手中的笔,就此起了身,缓步便往隔壁的办公室行了去。
嗯?情形似乎不对!
尽管不明白李恪为何如此急地公然相召,可陈子明也并不甚在意,在他看来,目下诸般事情都按着预定的步调在走着,理应不会出甚岔子才对,故而,在去见李恪之前,陈子明的心情其实是放松得很,然则在第一眼见到李恪之际,陈子明立马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处——李恪的面色虽平静一如往昔,可眼神深处却明显带着丝惶恐,一见及此,陈子明的心头没来由地便是一沉。
“下官见过殿下。”
以陈子明之城府,尽管心中已是疑云大起,可行动间,却是浑然不受半点的影响,见礼之际一如往常般的恭谦,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心境起伏。
“尔等全都退下。”
李恪的心境显然是乱了的,面对着陈子明的见礼,浑然顾不上要叫起,紧着便先朝一众随侍人等一挥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诺!”
听得李恪有令,诸般随侍人等自是不敢稍有迁延,齐齐应诺之余,鱼贯着便全都退出了房去。
“子明,小王刚得了一准信,据言,四弟昨夜曾到了父皇寝宫,造膝密陈,言称夏州盐场舞弊案、褚遂良忤逆案、张亮谋逆案等皆是出自你之授意,还称之所以与废太子争斗不休也是出自子明你的挑唆,更言称此番刘洎一案亦是你之手笔,直呼子明你为朝中奸佞,今,父皇尚在沉睡之中,小王也自不敢前去惊扰,实不知父皇究竟会作何想法,事恐将起变化矣!”
李恪原本也是个心性沉稳之辈,奈何事情一牵扯到了陈子明,他的心便已是彻底乱了去,不为别的,只因陈子明乃是他李恪在朝野间最坚定的靠山,一旦陈子明若是出了事,那他李恪的天也就差不多该塌将下来了,这等后果之严重,实不是李恪所能承受得起的。
“造膝密陈?既如此,殿下又是从何处知晓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