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也有些讶异于李泰那等自污污人的狠戾,然则陈子明却并不甚在意,道理很简单,陈子明当初既是敢与虎谋皮,又怎可能会不预留后手,哪怕李泰的指控其实都是确有其事,可真要查么,却是毫无实据,唯一能作证的其实就只有梁旭一人而已,而此人如今早被陈子明雪藏在了阎州那等化外之地,至于其他证据么,根本就不存在,正因为此,陈子明心中虽是稍有讶异,却也并不甚在意,反倒是对李恪的消息来路起了些好奇之心。
“好叫子明得知,是今早小王晨昏定省时,武才人私下相告的,莫非子明以为此事别有蹊跷么?”
李恪对陈子明有着绝对的信任,自是不会隐瞒消息之来源,紧着便给出了答案。
竟然是她!
一听是武媚娘私下通的消息,陈子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便是一皱,一股子不妙的预感当即便从心底里狂涌了起来,没旁的,只因有着前世的记忆在身,陈子明对武才人这位野心勃勃的婆娘可是警醒得很,自是知晓此女手腕非同等闲,真要让其缠住了李恪,那前世的历史未必就没有重演之可能,而这,却不是陈子明所乐见之情形!
“那倒不至于,以濮王殿下之心性,行这等自污污人之恶事,实属情理中事耳,若是其不提刘洎一案,陛下或许会为其所打动,可其既是提了,以陛下之睿智,不起疑心才是怪事了的,此画蛇添足之蠢事也,怕也就只有濮王殿下那等蠢材方会做得出来,此事无须多虑,我等该如何做,照旧如何做了去便是了,只是武才人位份虽卑,可到底是陛下身边之人,殿下若无必要,还是远离些好,敬之可也,近乎还是不要的好。”
李泰所干出的这等勾当可谓是卑劣至极,要说对陈子明全然没有影响么,当然是不可能之事,可真要说影响有多大么,那也不致于,但消行事谨慎再谨慎,不引太宗的猜忌之心,那一切都不成问题,个中分寸的拿捏虽不容易,可陈子明却是有着足够的自信,真正令陈子明忧心的是怕李恪被武媚娘给迷惑了去,奈何此事又不好说得太明,陈子明也只能是略略提点了一番了事。
“那便好,小王知道该如何做了。”
李恪对陈子明之能自是信得过,一听李泰的造膝密陈不会影响到大局,紧绷着的心弦也就此松了下来,至于陈子明在话尾提到了远离武才人一事么,李恪却是根本不曾往心里去,没旁的,在他看来,区区一才人耳,不过是宫中位份底下之辈而已,又何须在意那么许多,只消不得罪了其便好。
“殿下英明。”
以陈子明对李恪的了解,自是一看便知其在对待武媚娘一事上根本就不曾有甚警醒之心,心中的不妙预感顿时便更浓烈了几分,奈何这等话题实在是太过敏感了些,纵使彼此间有着相当的信任,却也不好直言相劝,无奈之下,也只能是称颂了一句了事,至于心里头么,则是在盘算着该如何防范于未然了的……
“陈大人。”
在陈子明看来,李泰的自污污人之招数不过只是癣疥之患而已,根本无足挂齿,也自不会放在心上,安抚完李恪之后,便即回了政事堂,接着打理诸般政务,这一忙,就忙到了傍晚时分,依旧不曾停将下来,正自挥笔速书间,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马周已是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
“哟,马大人回来了,辛苦了,案子进展可还顺利么?”
听得响动,陈子明当即便从公文上抬起了头来,见是马周到了,立马展颜一笑,很是客气地问了一句道。
“好叫陈大人得知,刘尚书以及诸般乔府下人皆已出具了证词,指认乔良所控皆是事实,刘侍中确是有失言之过,然却是酒后所言,具体是否如此,还须得细审之后方知根底。”
马周明显是有心要帮衬刘洎一把,在回答陈子明的问题之际,虽是照实陈述,可内里为刘洎开脱的意味却明显浓得很。
“嗯,既是如此,那就明日开审好了,烦请马大人通知下去,明日一早,借并州府衙一用,诸有司人等一体到场,无故不得缺席。”
马周为刘洎缓颊的态度是如此之明显,以陈子明之睿智,又怎可能会听不出来,不过么,也并不怎么介意,没旁的,该因陈子明很清楚马周与刘洎之间其实并无甚深厚的交情,之所以肯为其说上几句公道话,只不过是出自兔死狐悲之感伤罢了。
“善。”
虽同是宰辅,可陈子明的官阶以及位份都要高出一级,马周自是不会真跟陈子明强顶了去,见得陈子明主意已决,也就没再多进言,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