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时辰,响午偏西,云层笼罩,太阳隐没入了云层里,刮起了冷风,不多时狂风大作,卷起云浅月衣袂长,几乎要将人吹飞。她依然静静地站着,并没有离开。
又半个时辰后,大殿的门终于从里面打开,走出一群人。当先一人是夜天逸,他身后三尺之距缓步走出容景,之后是德亲王、孝亲王、夜轻染、容枫、冷邵卓等熟悉的人。
夜天逸看到云浅月,缓缓停住脚步,似乎丝毫不意外,显然已经有人向他禀告过了。容景也没有意外之色,见夜天逸停住脚步,他越过他,向云浅月走来。
云浅月目光定在容景身上,他穿着她缝制的月牙白锦袍,腰间佩戴着她绣的那个香囊,香囊对着人的一面正是一对鸳鸯戏水中的交颈鸳鸯。她忽然扯开嘴角一笑,许久不出声,声音微哑,“我来接你回府。”
容景步履轻缓优雅,徐徐而来,在冷风大作中,他依然如玉山一般,我自闲庭信步。不多时,来到云浅月近前,伸手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温声问,“怎么想到来接我回府了?”
“以后我每日都来接你回府。”云浅月对他扬起笑脸。
容景眸光一闪,温柔一笑,“好,以后你每日都来接我回府,不过不要等在这里,去对面的那间暖阁,不必受的苦,为何要受?你这样在冷风里吹着,是诚心让我做不了事情。”
“好,听你的!”云浅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间暖阁,笑着点头。
容景拉着云浅月抬步,旁若无人地向宫外走去。
议事殿出来的众人无人出声,都不约而同地偷眼看夜天逸。
夜天逸一言未,面无表情地出了议事殿,向御书房走去。众人对看一眼,有的人跟上夜天逸,有的人向宫外走去。
转过身后,云浅月笑意顿失,容景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二人一路无话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云浅月双手抱住容景的腰,窝进他怀里。
容景低头看着她,笑道:“心里难受?”
云浅月点点头。
“摄政王下两道旨意无非是想你去求他,只要你无所求,他便也掣肘不了你。”容景将她纤腰抱紧,柔声道:“夜天煜和姑姑你都不必忧心,他们的确是不能随意接触的人物。夜天煜能活是他命大,姑姑……她总归是太后,夜氏的太后。”
“我知道。”云浅月闭上眼睛,不再说话,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困顿的网里,挣脱不出,也砍不断。这个时局在以一种诡异的情形僵持着,而她也跟着僵持。
容景看着她,玉颜上染上了一抹暗影,极为浓郁。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车帘被从外面掀开一条缝,一只鸟儿飞了进来,落在了容景肩头。
云浅月睁开眼睛,就见到这是一只通体黑色的鸟儿,和青啼一般大小。腿上绑着一张纸条,是墨色的,她看向容景。
容景伸手解下纸条,缓缓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对云浅月道:“南疆王大限已到。”
云浅月一怔,“不是有你给的药,南疆王有半年寿命吗?从叶倩带云暮寒离开的时候计算的话应该还有一两个月活命吧?”
“今年的冬天来得急而冷寒,天圣京城干冷,南疆地势原因则是阴冷。南疆王久病之体,靠药物支撑了这么久已经是极限,承受不住也是应该。”容景温声道。
云浅月点点头,“南疆王离世的话,叶倩该继承王位了吧?”
“嗯!”容景点头。
“秦丞相带着家眷今日离京,你知道吧?”云浅月又问。
“自然知道!”容景点头。
“那秦箐呢?”云浅月想起那日在荣王府遇到的丞相府小公子秦箐,容景请他喝茶,后来她听说玉子书要离开,便忘了问他这件事情,如今想了起来。
“留下了!”容景道。
云浅月挑眉,“怎么个留下法?”
“他和我五妹妹情投意合,愿意入赘荣王府。就留下了。”容景道。
“秦丞相同意?”云浅月看着容景。
“自然不同意,但是秦箐和秦丞相断绝了父子关系,以后他是荣王府的人”容景道。
云浅月忽然笑了,“这个有意思,想不到那么一个腼腆的男孩,居然能做出这等事情。秦丞相一直不重视这个儿子,认为他窝囊,如今他总算做了一件不窝囊的事情。”
容景笑笑,“五妹妹不与他走,他正好也不想走。我就帮帮他们。”
云浅月盯着他的眼睛,“这么简单?五小姐也算是嫡出吧?秦丞相告老还乡,秦府的辉煌和太子府一样,已经成了过去式,而你却留下了秦箐。你确定你没别的想法?”
容景挑眉,含笑问,“我有什么想法?”
云浅月收回视线,慢悠悠地道:“秦丞相的老家是在南疆吧?”
“嗯,似乎是在南疆。”容景点头。
云浅月叹息一声,“看来叶倩和云暮寒要有的忙了,一边要丧,一边要守护住南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老奸巨猾的秦丞相的对手。”
“不能小看叶倩,也不能小看云暮寒。”容景闻言一笑,拿出纸笔,折了一张纸条写了两个字,绑在那只鸟的腿上,那只鸟飞出了车厢。
云浅月不置可否,马车缓缓前行。
忽然,帘幕微动,从外面窜进来一个人,容景刚要出手,玉青晴的声音响起,“小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