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清被她的目光取悦了,低头吻上她的眼皮子,不肯松开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事,十全十美的人。”
顾二白感受打了他嗓音里的深沉,喉间轻轻的嗯了一声,没睁开眼睛,任他亲着,上扬的调子拖着,像是在询问什么。
“白徒信件传来那天,父亲与我的关系早已僵化,父子表面上水波不兴,却暗流涌动着裂痕。
父亲本也是个精明干练的商贾,只可惜苟延大多商人短板,眼界不足,以为下海经商,只要颇有小银,能够补贴家用,哄得吴柔开心便足矣。
时常为了蝇头小利与合商伙伴争得头破血流,颇为计较,往来商户罕有三合,遂多年难成大器。
白徒山商业往来频繁,嘉成渐渐步入正轨,父亲与吴柔便对我颇为防备。
大概是吴柔曾没有想过,事情会朝着这般不可预料的方向展。
她一直等着父亲事业小有所成,好为她筹建府邸,彻底脱离顾府,开枝散叶。
可她看到了顾府在一夜之间苏醒,以及之后不可预估的远大前景。
她动了顾府的念头。
那年,吴柔为父亲诞下一子,欲携子嫁入顾府,割据财产。
这件事从头至尾,母亲都不知道。
那日我到荔园试探了母亲,母亲说,她不管父亲在外面有多少花草,府里只能有她一个人,那是她大凉公主最后的尊严。
父亲带着吴柔母子入府那天,被顾府厮卫、嘉成六阁,各庄掌事重重叠叠阻拦在外。
他大怒,恍然大悟。
他为自己和吴柔构造的美好梦境,幡然破灭。
顾府、嘉成、商路……
所有的一切,从六岁那年,便不属于他了。
我以为,他早已做出了选择。
那天,我遂母亲的意同父亲商量,让吴柔母子彻底消失在嘉成。
父亲很硬气,望着浩浩漫漫阻拦他的人,意识到羽翼殆尽,再无回旋之地,下定决心要和吴柔一起背井离乡。
可是他终究是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不了解母亲离开他会活不下去,不了解吴柔根本不肯和当时一文不名的他走。
吴柔以子相挟,劝父亲软下性子,韬光养晦,她们母子可以无名无份,受尽委屈,只等着他有朝一日将她风光迎娶回府。
父亲被她一贯的温柔可人、谦和懂礼打动,愈加情深,窃以为吴柔是自己人生知音,他们是佳偶天成。
父亲求我将万嘉山庄赐给万瑞,将吴柔母子按插进去。
报酬是,日后好生对待的母亲。
我本欲拒绝,可那天母亲带着父亲从凉国带来的一件普通黄玉挂饰,开心的像个孩子,便同意了。
万嘉衣庄的万瑞,是父亲多年的掌事,也是跟父亲到最后的人。
万瑞妻子高龄难产而死,膝下只有一女,万钧只是父亲将他挂名冠姓,在其下抚养。
父亲自那以后,在府里确实韬光养晦了不少,但并没有什么作用,一切已成定局。
他看着渺茫的希望,便改变了策略。
从母亲下手,日渐对母亲也亲厚了不少,母亲每天都很开心,父亲的心情好像也不错,止此而已。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有些东西变了。
渐渐的,父亲好像忘了要从我手中夺权的计划,开始善待母亲。
或许父亲从始至终都不明白,什么是感恩,什么是爱情。
吴柔寄人篱下,又慢慢意识到父亲的冷落,心如死灰。
可万钧在一日日长大,为了刺激父亲,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一个锦绣前程,两年前的一个夜晚,她自缢而死。
留下的书信中皆曰父亲不念旧情,忘恩负义云云。
唯此一愿,望父弥补万钧。
父亲与母亲和美的生活,自此终结。
那天,父亲见到了吴柔的尸体,了疯似的,他大约是误解了吴柔一番用意,一怒之下,当着全府的面,大雷霆,其间说了太多让母亲肝肠寸断之语。
母亲因此大病,父亲被驱逐出嘉成。
可母亲终究放不下他,每每从重病中短暂苏醒,嘴里也只是哀求让我不要对他做什么。
父亲躲在一处城隍庙饮酒数日,终日潦倒不堪,所思所念,时而吴柔,时而母亲,多次寻死未果,不知在留恋什么。
后我命万瑞接他回府,与万钧生活在一处。
母亲安了心,除了身子从那之后落下了病根,再不提起。”
……
“清叔,你没哭吧?”
顾二白听完这一番曲折漫长的顾府往事,缓缓担忧的从他胸膛抬起小脸,试探的看着他……淡漠如水的神情。
说这么伤情的事,不应该痛哭流涕的吗?
可清叔好像,不带着一丝情感的。
难道是用冷淡掩饰悲伤?
顾亦清看着她眼底怜悯的神情,面上阴森森的,长指从袍低伸出,狠狠地捏着她的白里透红的粉颊,嗓音磨砂般威胁,“小白,哪天我要是哭了,你就完了。”
顾二白两腮气的圆鼓鼓的瞪眼,“……你就知道捏人!”
顾亦清眼梢轻挑,由上而下扫视着她,“谁让夫人哪里都这么软。”
“……色。”
顾二白捂住被蹂躏了半天好不容易被放过的胸,逞着小脸控诉道,“那你哭了关我什么事啊?你天天把我弄哭,我还没找你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