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他,依旧那么神光照人,看一夜都看不够。
小桃子见她直接坐在梳妆台前,不禁疑惑道,“夫人,您不先用早膳吗?今个要忙一整日呢。”
小女人淡淡道,“不用了,节省点时间,还要见清叔。”
小桃子刚想再说点什么,却憋了下去,朝一旁四个经验丰富的嬷嬷挥手,过来给她上妆。
“桃子,今个怎么就你一个人?”
“夫人可是问小嫣?小嫣弟弟昨夜忽然起热,便回去了,大约晚上能归来。”
“把阿黄的骨头准备好,不要让它饿着了。”
“夫人放心吧,桃子早就备好了,场主见您把阿黄牵来了,便知道您的用意,许它伴在轿旁,不过……夫人您可不是从庆家出嫁。”
“那是从哪里?”
“夫人您马上就知道了。”
小桃子嘴角生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四个喜事嬷嬷一边忙活着为她洗漱上妆,一边想尽办法逗着这个看上去并不是很开心的新娘子乐。
“老妪我伺候众多姑娘出嫁这么多年,倒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娘子,这一身华美的凤冠霞帔穿在身上,纵使是神仙见了都得被迷的五迷三道。”
小桃子笑着接道,“夫人平日里就能把场主迷的神魂颠倒了。”
“那今日洞房花烛夜,岂不更胜一筹~”
“哈哈哈哈,咱们嘉成的场主娶了个小仙女,真是可喜可贺,此后荫德厚福,百代儿孙~”
顾二白听着,微微垂眸,摊开了手心。
小桃子打后面凑过来,“不过夫人,您真的不吃点东西垫一垫吗?待会妆扮穿戴完毕,还要上轿、跨火盆、射箭、拜堂、等交杯酒,同心结、谢媒,一系列缛节足够劳累的很,桃子怕您这身板支撑不住。”
闻言,顾二白摸着手掌心镌刻的‘清’字手指,稍稍顿了一下,面上有几分惶然的疑虑。
“这么多流程,那……要多久才能见到清叔?”
一旁上妆嬷嬷笑了下,“哪里用多久,洞房花烛夜不是有一夜春宵吗?以后日日醒来,都是相见时刻。”
她脸上为数不多的神采,在听到这句话后,尽数消失殆尽,“那这一天,我都见不到清叔了?”
“夫人说笑了,出嫁当日,哪有男女双方见面的,当然是要等到春宵一刻,新郎官用喜秤挑开盖头方可相见。”
“不行!”
轰然间,生了变故。
顾二白神情慌张的从玫瑰椅上站起,连带着头上的口衔长串凤尾珠都在颤动。
喜事嬷嬷们微惊,还未反应过来,门外便有丫鬟急匆匆的跑进来通报,“夫人、夫人,圣旨来了~”
“圣旨?”
顾二白满脸疑云的转身,凝眉看着那丫鬟。
小桃子一听圣旨,眼睛一亮,连忙请夫人移驾出园。
乾宜园外。
皇上身边的林公公身着绯色圆领窄袖袍衫,满面喜色,神态泛光,手中拿着一道明黄纹龙圣旨,身后跟着一众井井有序的宫女,安然悠哉的等着接旨人出园。
少顷,顾二白一身盛装天颜,光辉熠熠,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晃晃悠悠的踏出了乾宜斋。
她宛若一朵艳丽之极的夏花绽开,绚烂夺目,灿漫生辉,任谁看了都失了魂。
林公公见人出来,嘴角晕开笑容,伸手隆重的宣读圣旨。
“嘉成庄园,顾二白接旨!”
“草民,接旨。”
顾二白双手叠在额前花黄之下,身子巍巍跪下,待低头时,才看到脚下竟全是层层叠叠、鲜艳欲滴的玫瑰花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仪天朝,嘉成庄园平民顾二白,风姿雅悦,静容柔婉,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吾皇甚喜,特值此大喜之日,赐封长仪王朝——月白公主,以天朝第一长公主之礼出嫁,钦此!”
“长公主?”
“咱们夫人是长公主了?”
林公公尖细悠长的话音落下,依稀还回荡在园中。
早有一园子跪地的丫鬟、小厮,满脸乐乐陶陶的议论了起来。
“长公主,接旨吧?”
小林子白面含笑朝她走来,手中攥着的明黄色皇家圣旨递到眼前。
顾二白抬起头,双手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她看到了什么,触目可及的是,满树满枝满地鲜艳的玫瑰花瓣,顺着斋里到乾宜长廊,一直朝外延伸,中间赫然铺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红毯。
‘你不是想问我要什么吗?那么匆匆忙忙嫁过来,能准备什么?玫瑰花也没有,红毯也没有……’
‘你要的,我都会给你,不管我有没有,只要你要。’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月白公主接过旨,一地丫鬟们纷纷围过来道喜,小林子也过来交代,“喜轿在外恭候多时了,月白公主梳妆打扮好后,务必通知奴才,皇后娘娘在轿旁,等着送公主出嫁。”
“皇后娘娘亲自送啊?”
“那这场婚礼排场当真不得了了~”
一群闹哄哄的伴随又长吁短叹了起来。
小林子看了眼身后的四个喜事嬷嬷,转身朝宫女们使眼色。
几个粉嫩的小宫女随即走过来,暗暗朝嬷嬷手中塞着鼓鼓囊囊的红纸,里面包着的都是黄灿灿坚硬的金元宝。
几个嬷嬷大喜,连连跪地谢恩。
“从今日起,皇室就是公主的娘家,公主在自己人面前,便不必拘礼了。”
顾二白好像没听进去多少,只是紧了紧手中的圣旨,游离迷怔的目光从无边无尽的红毯和漫天飘飘摇摇的玫瑰花瓣上收回来,淡淡的‘嗯’了一声。
小林子笑着退了下。
小桃子走过来抓着顾二白的手,本打算喜庆祝贺一般,却惊觉夫人面色有些苍白,不禁疑惑的问,“夫人,您不高兴吗?现如今您可是长仪第一长公主呢。”
顾二白低下头,好久嘴边才硬生生的挤出一抹笑,“高兴。”
小桃子还是觉得她不高兴,不知为什么。
即使完美的妆容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眼底的那丝苍瘁和无力。
“公主您等着,老妪这就去把盖头和绣球带上,您再象征性的抿一口酒,就可以上轿了。”
顾二白点了点头,“好。”
喜事嬷嬷从屋中拿好要带走的东西,又斟了一杯酒,特意交代她浅浅轻抿一口即可,容易烧胃。
不想,她却将那被起嫁酒扬起,喝的一滴不漏。
浊酒入肚,如火中烧,三分烈,两分醉,夹杂一半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