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五章:清白夫妇大婚(下)(1 / 2)

“为夫说……小白,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妻了。”

男人醇厚的嗓音如钝器般沉沉落下,重重的打在那颗脆弱如瓷,静滞揪起的心。

她听见梦碎的声音。

它缘起于一个热烈夏天,死于肃杀的秋。

终于在连夜不绝的炮竹声中,这场浩浩漫漫的春秋大梦,彻底碎了。

碎的不着痕迹,不见踪影。

“你愿意吗?”

施咒者需在被诅咒者心防最脆弱的时候下咒,咒语会在人一生最欢喜的时候生效,以达到诛心的效果。

“我会疼你、宠你,这辈子这样先过着,下辈子还等你来磨我。”

好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痛莫大于诛心,难道就没有破解之法吗?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嫁人,是不是可以避免。

“你可以肆意踩在为夫的心尖,为所欲为,可以不用考虑一切价值,想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所有的东西,只要是你喜欢的,为夫都会满足你,只要你开心。”

天书早已写好,命格不可更改,若有人泄露了天机,改变了命格,那施主受尽雷劫,魂飞魄散,然诛心之刑却仍在继续。

“我们不生太多孩子,你会累着,就生一个,如果惹你不开心,就把他送人。”

若我都没了,如何诛心?

诛的,便是施主你明知道死也改变不了结局的心。

她的眉心轻轻抽动。

“小白,我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一点表示吗?嗯?”

男人磁性暗哑的醇嗓,像一根燎火的羽毛,滚烫滚烫的在她耳际撩拨,迫不及待的得到爱的回应,魔怔了似的,仿佛一直可以挠进心里,连带着心也痒痒的。

“……好。”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浅显轻巧的‘好’,像穿过断断续续的气流,卡在瑟瑟缩紧的嗓子里。

像是出声了,又像没有。

那伫僵硬的脊背在似乎在战栗,快且密集,尤美的蝴蝶骨头颤的枯蝶快要飞起来一般。

冷风吹过,它刚腾起,就摇摇欲坠,像终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怎么了?”

男人感受到了异样,清隽的眉山随着手中颤的脊背紧拧,满目的疑虑还未来得及酿成,便被打散了。

“我太激动了,太激动了,清叔你抱紧我,你抱紧我。”

她猛烈的摇着头,生怕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那双孱弱柔嫩的手臂,像两条韧性极佳的钢索,死死的缠紧他,不肯放松,像是要嵌进他的身体,将整个人都埋进他的身里一般。

她的身子在颤,嗓音在颤,面容在颤,语无伦次、相互不接的气息也在颤。

多情的人啊,总是要在分离的时候缠缠绵绵、战战兢兢。

“清叔,你说这是真的吗?”

“小傻子,当然是真的,为夫不娶你娶谁?”

头顶,传来男人再温柔不过的掌心和嗓音,暖暖的,砂砂的。

像二月的细雨滋润心田,像三月的春风吹开素梨。

在一个男人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天边有一块卷席的黑幕渐渐笼盖过来,像一纸天书,上面斑斑迹迹都载满了无以言喻的苦痛。

谁能看见呢?

谁能体会我站在一个漆黑、孤立的世界里,彷徨、徘徊。

“对啊,如果我没来,你会娶谁呢?”

“或英年早逝,或孤独终老。”

——

苍茫黯淡的夜空中,有朵朵臻美至极的烟火还在硕然绽放。

从升起那一声轰然的爆裂,到绽开那一刹漫天的华彩、神光熠熠,直至最后风流云散,颓然而陨。

她转过了身,男人从背后环着那微温的腰肢,一起瞩视着这无与伦比的美丽。

“小白,你若是喜欢这烟火,每年我都给你放一场,彻夜的烟宴。”

绚烂的烟火的花簇映在灼烫的泪眼中,仿佛又大又模糊了些,蕴满了眼眶的泪兜不住,便一滴一滴啪嗒的打落。

打落在冰凉的琅玕之上,打落怦然一动的心头上,打落在微微漾起的唇畔旁。

你喜欢烟火吗?

从升华到绚烂至陨落,只经过短短数秒,你见过世间最风华、最荣盛,换得余生在黑夜中长长的摸索。

我不喜欢它,又眷恋不已。

我开始羡慕凡尘最简单的幸福,开始仰望一生最平淡的相守。

……

乾宜斋,辰时。

手背上一阵漉漉的濡湿感传来,顾二白缓缓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之景,面色有些憔悴的伸手摸了摸阿黄的脑袋。

空气中有浓郁玫瑰的味道。

“夫人,您终于醒了,快起榻洗漱喝粥,时辰马上来不及了。”

幔帐旁,守候许久的小桃子见夫人终于醒来,不由的松了口气,忙不迭招呼着候在外面的丫鬟们进屋伺候。

顾二白抬眼看,斋里四下、梁上,早已布满了喜庆的红绫喜纸,剪画彩带,烛台金盏,就连阿黄的颈上,都围着一圈喜色的洪福带。

斋门被推开,柔亮的阳光乍泄出来,进来一排排面带喜色的丫鬟们,手里端着一帧帧金钗玉饰,一螺螺胭脂水粉,一盒盒绫罗锦绣,一柄柄红烛,一只彩绣球,一杯起嫁酒。

最后一处,是雍容华度的凤冠霞帔。

“这些东西都是场主这几日从荣安城、汴梁洲、临安郡、北凉朝,天南地北为夫人搜罗而来,每一件都经过精挑细选,亲手定下的,夫人您喜欢吗?”

小桃子微微弯腰帮她穿上鞋子,一边欢心的介绍着,一边讨巧的问着她。

顾二白缓缓掀开被子,目光凝聚在那盛着凤冠霞帔的绣盒,默然走去。

小桃子起身将花窗打开,斋外热闹非凡的丝竹响乐、人流相庆,鞭炮喜闹之声随着阳光一起涌入,充盈进了整个屋子。

天空都是红色的。

顾二白伸手拨弄着那凤冠上的七彩?珠,抚摸着下面流云彩霞般的帔肩,嘴角渐渐溢出一抹笑。

人家说,‘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她竟也有这么一天。

“开始吧。”

她一身素衣,坐在了梳妆台前,镜子里的人淡的有几分憔悴,甚至还有微微泛青的眼圈。

她想,昨晚他是怎么一直朝她身上依偎说着情话的,明明那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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