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安份与燥动
朱世寿在高石磊这里尽管也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但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社会肯定将会生巨大的变化。
尽管听到的东西都没有得到正面证实,但朱世寿确信自己听到的这些消息有一定的真实性。这一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想,如果真的可以自由做买卖了,自己该做啥?象现在这样继续去收废品呢还是去做点另外的事情?前几年在学校读书时倒卖蔬菜的经历,朱世寿至今历历在目,印象深刻,尽管觉得累一些,感觉但赚钱快。可是现在生产队管得很严,走哪里都要给生产队长请假。如果真的是把土地承包给了各家各户,自己就完全可以去做这种买卖蔬菜的事。因此,在朱世寿的心里,就总盼着自己听来的消息能够早日得到印证,每天心里都充满着期盼,真有点那种久旱盼云霓的感觉,也就象是热恋中的情人迫切希望看到对方一样。虽然朱世寿没有耍过朋友,对热恋中的情人的那种期望还没有一点体验。
朱世寿也没有想到自己一定要赚多少钱,只是觉得一方面自己喜欢在外面跑,另一方面也觉得肯定比在生产队做活路好。朱世寿也在想,自己岁数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就是该说亲事的岁数了,如果要结婚,现在的房子肯定不够,自己多挣点钱,可以自己修新房子。现在的房子老五和老六今后还要住,并且也要成亲。家里还需要不少钱,如果仅靠现在在生产队挣的这一点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修新房子。大哥在镇上已经安了家了,自己就是家里最大的,不能去和两个兄弟争家里的那一点房子。
朱世寿的这些想法,可以说是非常正确,也说明了朱家几弟兄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在农村,很容易出现几弟兄为了争一点点家产而闹得乌烟瘴气,甚至拔刀相向的情况。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可以理解的,在挣点钱非常困难的情况下,有一点家产非常很不容易,如果放弃了,再要重新获得,谈何容易?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和劳动。
尽管朱世寿在为这些问题反复思虑,并且形势也在一步一步地明朗,但毕竟阶级斗争搞了那么多年,人们的思想意识里还根深蒂固地记忆着经历过的那些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对于他们来讲并没有多少意义,但对于那些在这种特殊时期受到深深影响甚至伤害的人们来讲,却是深刻的,甚至是在内心里感觉到痛苦的。
太阳每天出来又落下,人们的生活也和往常一样没有根本的改变。因此,虽然朱世寿这一段时间在思想上始终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意识,但现实却仍然牢牢地束缚着他的行动。生产队每天出工记分的现实仍在一天一天地重复上演,并没有因为朱世寿听到的那些信息而有丝毫改变。虽然朱世寿在这种日复一日的枯燥日子里没有看到自己人生的任何一点希望,但作为生产队的一员,还必须得服从这个现实。
倒是老五朱世喜非常满足于这种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从来没有过朱世寿的那些想法。朱世喜的思想非常简单,就是既然自己生在农村,就要安心于这种农村生活。就是平时朱世寿和朱世喜两弟兄摆龙门阵,他也认为二哥朱世寿的一些想法是稀奇古怪的,不现实。朱世寿也觉得他这个兄弟乐天知命,安于现状,是一个忠厚实在的人。朱世寿想,也好,有这样一个兄弟,今后这个家就可以靠他来维护。他分析了现在在家的三兄弟。作为他本人来讲,始终是不安于现在这种状况,如果一有什么情况,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出去闯荡一下的。而老六朱世财,学习成绩倒好,但就是身体瘦弱,今后即使在家里,要让他来支撑这个家也很困难。而从去年开始,上面已经恢复了高考,如果真正能够做到只以成绩录取的话,老六考上大学的可能性是非常大。这样一分析,朱世寿也就心安了,并且在内心里还为有这样一个能够安心在农村的兄弟感到高兴朱世喜。因为这样一来,自己以后如果有机会出去闯荡,就用不着怎么操心家里的事,也因此,一定要出去闯荡一下的决心也更坚决。
就象猎人对猎物特别警觉一样,朱世寿对社会上的一些政治信息特别敏感,他总是在非常细心地关注着上面的一举一动。在他心里,似乎总有一种期待。为此,他还狠心花了十多块钱去买了一台收音机。每天听收音机,希望从收音机里能够听到他希望听到的消息——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消息。要知道,那个时候花十多块钱去买一台收音机,可是非常的奢华和难得。想一想,象梁家坝这种生产条件的生产队,每天的劳动收入才几分钱,要凑够十多块钱,不知要多少年?虽然朱世寿能够外出挣一些钱,但要,挣到十多块钱也非常不容易。为此,朱根福还说朱世寿这是不知好歹,白白浪费钱。父子俩为此好几天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