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兴邦一把拉起躲在石头后的虞美玲,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向卡车,胡鹏飞也从车底钻出捂着左臂踉踉跄跄走过来,金铁吾满眼热泪弯腰给阵亡的两位战士抹上了眼睛。车厢里把头埋在黄金堆里的钱贵听到没有枪声了,才敢探头看了看,战战兢兢地走下车来,两条腿还在微微打颤。
岳明伦收起狙击步枪,从车dǐng右侧跳下,准备和他们会合。还没等身体落地一阵机枪声传来,自己刚才所处位置的车dǐng被穿了几个窟窿,飞溅的车窗玻璃迸到脸上画出几道血痕,好险!晚一秒种岳明伦就会被打成筛子。
听到枪声所有的人都卧倒了,只有岳明伦迅趴在动机的右侧,支起狙击步枪对准了子弹射来的方向。机枪子弹可以穿透车身,却穿不透汽车引擎。
“嗖嗖嗖”又是一阵歪把子机枪的声音,全打在了汽车引擎上,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对方射击的精确度相当高,节奏控制得也很好,一看就是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
虞美玲眉目含情望了一眼岳明伦,心里满是担心,岳明伦对她点了点头,调皮地露出一丝动人的微笑。
“大家快躲到左侧的路边去,那里是射击的死角!”金铁吾大声提醒道。所有人连滚带爬狼狈地躲在道路左侧,只有岳明伦一个人动也没动。
他在用六倍瞄准镜仔细搜寻对面的山坡,现刚才左侧的机枪阵地前多了一个军用电台,上面的天线还没收起。突然一个人头从电台后露出,又是一阵弹雨向自己泼来,岳明伦仓促开了一枪,打空了。
收起枪,岳明伦从车底探出头用手势示意赵兴邦和高大力从两侧包抄过去。两人会意分成南北两路向山坡上爬去,金铁吾和虞美玲也分别跟了上去,这样更有把握。
岳明伦又一次探出头,架起枪,吸引对面机枪手的注意,换来的依旧是一片弹雨。对面的机枪手很是狡猾,扣完扳机就把头藏在电台后,每次露面都不过三秒,岳明伦很难找到射击的机会,尝试了两次,都没有射中。
机枪手明显就是冲着他来的,除了面前这一小块引擎可以挡住机枪直射,自己运动得再快也快不过机枪子弹,转移阵地都很困难。
赵兴邦和高大力的运动度都很快,不一会就爬到了半山腰,距离机枪阵地只有十多米高了,两人掏出腰间的手榴弹准备向上扔,却被后面的金铁吾制止了,这样仰攻手榴弹容易滚落造成误伤。前方是一个开阔地,再也没有岩石和遮蔽物遮挡了,冲上去肯定会被机枪打成筛子的,四人被困在了半腰,焦急万分。
岳明伦此刻却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子弹,挑了一颗弹尖涂成黑色的穿甲燃烧弹,拉开枪栓,压进枪膛里。嘴里还念叨着:“我也不知道你的威力,但是拜托了。”
然后屏气凝神,迅出枪瞄准了那部军用电台,扣动了扳机。子弹准确地钻进了军用电台的肚子里,紧接着一声轰响,电台变成了一团火焰,整个燃烧起来。
下面的四人只听见“呀!”的一声,以为机枪手被击中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却现机枪阵地内倒着一个人捂着脸在地上像厉鬼一样鬼哭狼嚎,头全被烧焦了,赵兴邦抄起枪一枪托砸在厉鬼的头上,嚎叫声立马停止了。
高大力上前掰开他的双手,面目全非,脸上已经没有皮肤了露着红牙牙的肉,更别说眉毛了。金铁吾走过来先摸了摸厉鬼脖子上的颈动脉,说“还活着,没成鬼呢”,接着就开始动手扒他的裤子。
“喂,你干什么呢!?”虞美玲虽见多识广,却毕竟还未为人妇,当面看一个大男人被脱下裤子还是很尴尬的,便立即出声制止,眼看制止无效,就索性背过脸去。
“穿的是尿片,还真是日本人,和我猜的一样。”金铁吾指着面前厉鬼腰间白色的尿片得意地说,“我们在战场上分辨日谍的办法就是看裤衩和脚趾,日本人不穿裤衩穿尿片,他们的脚长期穿木屐,大拇指和二拇指中间的缝分的很大,还有茧子。”金铁吾还不忘趁机给面前的几个人上上反谍课。
赵兴邦和高大力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指着白尿片,嘴里说着“还真是”。“什么尿片呀,那叫兜裆布。”虞美玲反驳道。三个男人的眼神立即全集中到了虞美玲身上,脸上都写着“你怎么知道?!”五个大字。
虞美玲的脸刷一下红了,一板脸说:“看什么看!我在日本留过学!你俩把这个人背回去!”
此厉鬼正是曹三炮的日本顾问信介一郎所化,看到匪曹三炮率部逃跑,自己和井上一泓精心策划的劫持黄金进而大肆宣传扰乱海城金融秩序的行动告以破灭,身为武士后代的他不甘心就此失败,抱着必死的信念决心战斗到底,起码要消灭那个破坏力最大的狙击手。
赵兴邦吃力地背着晕厥的信介一郎,高大力扛着两挺机枪,四人回到了停车处。岳明伦上前就要扒信介一郎的裤子,被虞美玲一皱眉头伸手拦住了,“怎么都一样的毛病,不用扒了,是日本人。”这回轮到岳明伦看不懂了。
虞美玲接着说:“报告一下战损。”
“哦,报告长官,我方人员阵亡四人,轻伤两人,小伤未统计。电台损坏,吉普车报废,卡车一辆完好,一辆正在抢修。”岳明伦立正报告道。
“给戴长官和o71报,派人派车来接应我们。”虞美玲习惯性地命令道。过了一会没人应声,虞美玲的眼圈忽地红了,自己从未为部下的牺牲流过眼泪,以为早就炼成了铁石心肠,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强忍泪水喃喃自语说:“哦,我给忘了,报务员已经阵亡了,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她看了看手表已是正午十二点多,深吸了一口气问:“汽车还有多久可以修好?”
旁边的胡鹏飞接道:“刚才听司机说,有几根线和风扇打坏了,动机没事,估计半小时可以修好。”
“大家辛苦一点,现在开始打扫战场,路上的吉普车和弹壳清干净掩盖起来,阵亡士兵的遗体装车,山上的尸体不用管,晚上自会有军统的人来清理。”虞美玲说话的态度似乎也不再那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