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连胜,现在就满足了吗?征程才刚刚进行一半呢!现在就满足了可不行。”面对瑞恩的欢快和喜悦,陆恪也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怎么样,感觉如何?这两周的复健情况还在预期之中吗?”
“我觉得,比起物理复健来说,比赛胜利的精神复健效果要好多了。”瑞恩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如这样,我负责康复,你们负责夺冠,这笔交易划算吗?”
“我觉得挺划算的。”陆恪伸出了右手,同样一本正经地回复到,“要不,我们现在就达成约定?要不要签字盖章什么的?然后再找一个公证人?”
瑞恩哧哧地笑了起来,拍开了陆恪的右手,“我不知道,我们的四分卫居然喜欢耍无赖。”
肌萎缩侧索硬化症是不治之症,没有治愈的可能,他知道这一点,陆恪也知道这一点。这是一个不公平的交易,也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交易。陆恪可以坦然地“完成”交易,但他却不能——他想要就这样答应下来,但最后时刻还是退缩了。
陆恪也没有强求。身患绝症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不知道,也无从得知,所谓的感同身受是不存在的,只有真正亲身经历过那种绝望和痛苦,才能说“我也明白”,否则,旁观者永远都只是旁观者。
“比起无赖来说,我更加倾向于睿智这样的形容词,这可是你们的四分卫。”陆恪故意做出了一副自大的模样,将胸膛拍得砰砰作响,这让瑞恩也跟着起哄吹起了口哨,在医院走廊里回荡着,显得有些吵闹,陆恪顺势就转移了话题,“我准备到花园散散步,有时间担任我的向导吗?”
“噢,求之不得。”瑞恩欢快地说道,“你知道,每天在医院里的时间真的太难熬了,我们每一天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到底应该如何打这一天的漫长,是不是应该给家里打一个电话,消耗一个小时;然后去游泳池里泡一泡,再次消耗一个小时。上帝,如果有人愿意陪我打二十分钟,我就愿意把午餐的小包薯片让给他,这是住院部的告白方式。”
瑞恩自己推着轮椅,陆恪跟在旁边,两个人就这样有说有笑地朝着医院后方的花园方向走去。
瑞恩的精神状态比想象中要积极得多,也许是因为复健可以看到效果,也许是因为旧金山49人还在持续赢球,也许是因为今天刚刚好碰到了心情明亮的一天,他可以自嘲打趣地吐槽着医院里的那些琐事,丝毫没有自暴自弃的模样。
在这一刻,陆恪和瑞恩似乎不是球员和球迷的关系,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甚至比普通朋友还要更进一步,惬意而自如,不知不觉中,陆恪的心情就渐渐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并肩安坐在医院花园的长椅上——准确来说,应该是陆恪坐在长椅上,瑞恩就坐在旁边的轮椅上,沐浴着周一清晨的阳光,懒洋洋的金色光芒让身体都渐渐温暖起来,初冬的旧金山也透露出一抹暖意。
“所以,你呢?最近怎么样?”瑞恩转过头来,他可以察觉到陆恪的心情稍稍有些低落,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提问,但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询问到,“一直都是我在说,医院的故事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说说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
“我们正在赢球。我们正在训练。这就是全部了,相信我,职业球员的生活远远比人们想象中要无聊得多。”陆恪耸耸肩,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瑞恩没有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投来了视线,那视线仿佛可以识破陆恪的想法一般,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这让陆恪哑然失笑起来,“非常明显吗?”
“当然。”瑞恩用无比夸张的表情说道,“你的黑眼圈多么明显,你出门之前难道没有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吗?然后又专门过来医院探望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休息日的早晨,你有固定的恢复训练计划。斑比,我是一名九人,你是我们的四分卫,我清楚地知道你的生活习惯。”
“哇哦,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渗人?这确定不是跟踪狂什么的吗?”陆恪抬起双手抱住了自己,仿佛把鸡皮疙瘩全部都拍掉一般,那活宝的模样让瑞恩也是欢快地笑了起来。
笑容慢慢地收拢起来,陆恪认真思考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事情的全貌,而是沉吟地说道,“我正在思考着,到底应该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领袖?”
“什么?”瑞恩脱口而出就是充满困惑的一个词语,惊叹声就紧接着冒了出来,“你是一名天生的领袖!你难道没有看到自己在球场之上的表现吗?上帝,你现在仅仅只是一名二年级生而已,但我们现在却是联盟之中唯一一支没有输球的球队!”
“哈。”陆恪知道瑞恩误会了,“不,我的意思是,除了打球之后。显然,想要成为一名真正的领袖,仅仅只会打球,这还不够。”说出口之后,陆恪自己都觉得有些无语:他不知道的答案,为什么瑞恩会知道呢?
瑞恩却没有吐槽或者打趣,而是沉默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你知道吗?每一天在复健室里的生活,其实充满了无数负面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