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半天……辰光?怎么可能?怎么也是……赶不及的啊!”
略略顺了口气儿,“就不考虑宣光那头儿……也赶不及啊!您看,就算我一回去,制台、抚台马上拜折,升龙到顺化,就跑死马……也还是赶不及的呀!何况,这大晚上的……”
“跑死马?”阿兰含笑说道,“跑什么马?你们可以打电报嘛!”
“电报?”
“黄幕僚”哭笑不得,“将军说笑了——升龙这里,哪儿有什么电报啊?”
阿兰耸耸肩,摊摊手,“那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我记得,印度支那总督府可是郑重表示过,愿意协助贵国,修一条贯穿南北的电报线路的,结果,被贵国政府一口回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若修了电报,今日不就赶得及了?”
“这个,这个,呃,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阿兰重重一声冷笑,“从长计议?哪个同你‘从长计议’?你还是赶快回去,同你的‘东翁’‘从长计议’去吧!”
微微一顿,“我重复一遍:我现在不是同你‘计议’,而是代表法兰西帝国印度支那总督麾下沱灢驻军司令巴斯蒂安上校,正式通知你——明天早上六点半,贵方若不按时打开城门,交出印绶,我军就炮击升龙!”
“什么?!”
“炮弹不长眼睛,”阿兰狞笑着说道,“打坏了你们的‘行宫’,那也是说不得的了!——这叫‘最后通牒’,明白么?”
“你,你,你们……”
“你什么?带上这封信,请吧!”
“黄幕僚”还想说话,阿兰已厉声喝道,“送客!”
越南人踉踉跄跄的离开船舱的时候,听到背后的几个法国人,爆出一阵无可压抑的狂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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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人替越南人留下了十二个小时,并非真心请越南人“从长计议”。
真实的原因,是一路上为栅拦、箭袭、火攻所滞,船队抵达升龙,较原定计划晚了一些,目下,已到了掌灯时分,接下来,既不宜挑灯夜战——作战效率太低;更不宜摸黑进城——太不安全了!
即是说,这十二个小时,法国人自个儿其实无法充分利用,索性大方点,让给了越南人,也摆足了“先礼后兵”的姿态。
反正,不过半天辰光,又是大晚上的,以越南人的尿性,也不怕他们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搬取援兵什么的,根本是来不及的。
说不定,明儿个一早,越南人就举白旗、递降表,兵不血刃的,就叫俺们占了升龙城涅?
至于越南人要求的“两、三个月”、“一个半月”、“一个月”——那是痴人说梦,越南人的如意算盘,不过一个“拖字诀”,那点子小把戏,俺们不晓得?
越南人也好,中国人也好,都爱唠这套嗑,就譬如那个“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的叶名琛,结果呢?
哼哼。
当然,这个晚上,要严加戒备,防止敌人夜袭,特别是“火攻船”什么的。
虽然,越南人摆明车马、主动进攻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人喜欢花样作死,怎么拦都拦不住,是吧?
如是,小伙子们就该高兴了——可找到足够的理由,真真正正、痛痛快快的“泄”一次了!
之前的打“人靶”,目标实在太远了,好不容易才能射中一个,还是不够痛快呀!
“蝮蛇号”、“梅林号”、“玛丽公主号”都绷紧了弦。
不过,看起来,小伙子们只能迟一些再寻由头“真真正正、痛痛快快”的“泄”了——
一夜无事。
晨曦初露,三条船的烟囱都冒出了淡淡的白烟。
升火,准备战斗。
海军陆战队、轻步兵、阿尔及利亚和安南雇佣军,都扎束停当,只要一接到命令,立即强行登陆。
当然,这个所谓“强行登陆”,是既不必搭载小艇,亦不必徒步涉水的,祥符门的码头,是拿来停靠“御舟”用的,经过了特别的疏浚,算是整个北圻地区最好的河岸码头,可以停靠“蝮蛇号”、“梅林号”、“玛丽公主号”一类的大型船只,只要舰炮将所有的明的暗的威胁都轰干净了,士兵们便可以踩着舷梯,从从容容的“强行登陆”了。
关于越南人是否会乖乖投降,不少士兵都打起了赌,大多数人都认为,越南人只要脑子没有进水,就不会做无谓的抵抗——之前的南圻西三省,越南人不就是未放一枪,乖乖的双手奉上了么?
六点半钟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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