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贡这个地方,嘉隆王之时,便在法国人如百多禄者等的协助下,以‘西法’构筑棱堡、炮台,疏浚河道,设立防波堤,建设码头,等等;近百年的经营,一八五八年战争之前,即便以西方的标准,西贡也算是合格的‘军港’了。”
“一八五八年之后,法国人占领西贡,更是大兴土木,锐意经营,十年过去,今日之西贡,已可算是亚洲最好的军港之一了——第一,可以驻泊多只大吨位舰船;第二,拥有完备的梯级防御体系——说他‘固若金汤’,并不为过;第三,拥有较为完备的舰船的维修、补给设施。”
“就是说,西贡可以作为法国人新组建的庞大舰队的真正意义上的基地——进可攻,退可守。”
“越南的中、北部,可没有这样子的地方!——别的不说,我的军舰受了伤,连个维修的地方都找不着!越南人只能修补修补纯风帆的舰船,对于蒸汽动力的舰船,基本上,就一筹莫展了。”
“如果在越南沿海决战,敌有基地,我无基地,这场大仗,就变成了中国舰队的一次数千公里的奔袭;法国人呢,以逸待劳!如是,仗还没有真正开打,咱们就输了半截啦。”
“所以,这个‘主场’,必须换了过来——必须搬到中国去!”
卡尔亲王再次点头,“是——如此,就变成了我方以逸待劳,法人万里奔袭了!”
关卓凡也点头,“不错!”
顿了顿,“主客之势的问题,法国人未必想不到,不过,他们的思维方式,和咱们的,一定是不一样的——法国人不会真正介意这个问题。”
“事实上,到亚洲来,本身就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万里奔袭’嘛!”
“关键是,即便经过了升龙战役的失败,法国人也——嗯,如卡尔亲王所言,‘法国人的这一跤,跌的还不够狠,以高卢人的尿性,不会自省,只会恼羞成怒’!既‘恼羞成怒’,自要追着敌人打,哪儿有敌人后撤了,就不追打了的道理?”
“不错!”卡尔亲王说道,“中国‘越南分舰队’撤回国内,法国人一定会认为,中国人怕了、不敢正面对敌了,如是,只会追的更加起劲儿了!——对于法国海军来说,给他们造成了奇耻大辱的‘越南分舰队’,可算是最好的诱饵了!”
“是!”腓特烈王储接口,“十有八九,法国人还会自以为得计——中国的舰队既然撤回了母港,那么,就直接进攻中国的海军基地好了!岂非……一战便可将中国的海军,连根拔起?”
“是啊!”关卓凡含笑说道,“聚而歼之,灭此朝食!”
顿了顿,“第三,我有这样的一个判断:法国对中国作战,主导者,一定不是陆军,而是海军——”
腓特烈王储、卡尔亲王都想:这是自然的,法国那个什么“海军和殖民地部”——他的海军和海外殖民,本就在一个锅子里搅勺子嘛!
不过,辅政王殿下要说的,却不是什么“海军和殖民地部”。
“目下,法国陆军的注意力,”关卓凡继续说道,“全在欧洲,对于亚洲,暂时应该兴趣不大;甚至,不大愿意亚洲的事情,分散了法国投入欧洲战事的资源和精力。”
微微一顿,“海军就不同了——欧洲就算打了起来,也没他们的什么事儿,于是,对于亚洲的事情,自然就分外关注了——只有亚洲打了起来,他们海军才好建功立业嘛!”
这是关卓凡第二次提及“欧洲的战事”,卡尔亲王斜乜向腓特烈王储,目光一对,王储殿下移开了视线。
关卓凡装作没有看见兄弟俩的微妙神情,继续说自己的话:
“我的意思是,法国对中国的战争,既然以海军为主导,则法国海军从自己的立场出,绝不会满足于‘清障’和‘支援’的角色,必会追求尽快和中国海军进行大规模的舰队决战。”
顿了顿,“甚至,也不能排除这样一种可能性——法国人的陆军兵力不足,‘不得不’先进行舰队决战。”
腓特烈王储和卡尔亲王都是微微一怔。
“法国人的陆军兵力不足?”卡尔亲王说道,“殿下何所指呢?”
“我是说——”关卓凡说道,“到时候,法国人也许凑不够两万登陆部队呢!”
卡尔亲王沉吟了一下,“我之前说的两万的上限,是就法国的运输能力而言的;至于兵力本身——我以为,如果不对法国的运输能力设限,短时间之内,法国向亚洲方向投入两万兵力,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微微一顿,“对于法国的实力——咱们也不能大意了。”
“亲王殿下说的极是!”关卓凡说道,“不过,如果欧洲爆了大规模的战事,法国陆军不及旁骛,是否还能够——或者说,是否还有足够的意愿,向亚洲派出一支两万人的部队来呢?”
卡尔亲王眼中波光一闪:哈,原来你是这个意思啊!
呃,这是——
将某人一军啊!
关卓凡反复提及“欧洲战事”——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腓特烈王储没办法再装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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