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勇走后,陆一伟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东西,他在说谎。合着其他人都知道,难道就瞒着自己一个人吗?
陆一伟再次来到小旅馆。王彩霞见到第一句话就问道:“陆常委,怎么样,找到了吗?”
陆一伟不知该怎么回答,强颜欢笑道:“还没,不过你放心,我正在努力。”
“哦。”王彩霞有些失落,眼神里流露出丝许担心。
陆一伟当机立断,道:“大姐,你看这样行不行,要不你先回家,等有了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
王彩霞这一路走来,受尽他人的冷眼和斥骂,唯独陆一伟没有。她考虑了一会,有些担心地道:“你真的会帮我继续找吗?”
“会的!”陆一伟用坚定的语气道:“你放心,我今天既然答应了你,就绝不食言。”
“好,我信你。”
陆一伟给了王彩霞一笔钱,让李二毛将其送到火车站。临别时,王彩霞突然道:“陆常委,你和我说句实话,我家男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一伟心里咯噔一下,匆忙收起慌乱的表情道:“怎么可能呢,别胡思乱想,只要找到我就让他回家看你和孩子去。”
王彩霞不顾及旁边有人,“咚”地一下子跪下了,声泪俱下道:“我谢谢你了……”
送走王彩霞,陆一伟内心备受煎熬,在前途和良知之间徘徊,举棋不定之下,他决定回家与父亲商讨。每当在抉择的关键时刻,陆一伟总会征求父亲的意见,很大因素上,父亲的一句话决定整件事的走向。
回到桃源村,父亲正汗流浃背地在地里干活。看到陆一伟后,直起腰道:“你怎么有功夫回来了?”
陆一伟拿起手中的酒晃了晃,道:“知道你没酒了,过来给你送点。”
陆卫国嘿嘿一笑,道:“还是我儿子懂我。”
回到家,陆卫国洗漱完,炒了两道野味,父子俩坐在炕上斟酌对饮。聊了许久,陆一伟将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陆卫国听后,许久没有出声,而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陆一伟望着父亲凝重的脸庞,知道他在思考。
过了许久,陆卫国道:“一伟,爸从小到大一直对你说一句话,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认为是对的,我都全力支持你。既然你征求我的意见,那我就说说吧。咱老陆家世世代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不会主动惹人,但如果受到他人欺负,却不低头认输,就是拼了命也要赢回尊严,你的性格也一样。既然吃公家饭,就应该替百姓做主,尽干些丧天害理的事,还不如乘早滚回来……”
陆卫国说了半天,陆一伟一头雾水,不知父亲到底是支持不支持。道:“爸,你的意思是不去管?”
“怎么能不管?”陆卫国梗着脖子道:“他们怎么了?那也是一条命,虽然命贱,就应该让他们随意糟蹋吗?既然你要做,就放心大胆地干。如果将来受到打压,大不了辞职不干,我相信靠你的能力怎么也能自食其力,你不还有个煤矿吗?”
陆一伟担心的远远不止这些,自己家人毕竟在南阳,万一有人打击报复,防不胜防啊。不过陆卫国消除了他心中的顾虑。
陆卫国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把家里的房子一卖,手头还有点积蓄,大不了举家搬迁,你去哪我们跟着去哪。我和你妈都这么大年纪了,玲玲也出嫁了,怕什么?”
父亲的话让陆一伟很是感动,也让他最终下定了决心。可面临的第一个难题,到底该从何入手呢?思来想去,他决定倒查,从那个伤亡者入住的医院排查。
煤矿为了躲避掩饰,一旦生事故,绝不会往当地医院转移伤员,而是舍近求远到邻省比较偏远的卫生院。如果有救,再转移到大的医院。如果没救,就地火化,不留任何痕迹。一般情况下,只要走进该医院的,很少能转到大医院,即便是有生还的可能性,煤矿主和一些道德沦丧的医生合起伙来通过医学手段宣布抢救无效。因为,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