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为夫有一事想不明白,这细川胜元非要送两千倭人过来送死,他图什么?」唐兴问起了倭人随行之事。
倭人在大明这支下西洋的舰队里,要做的事儿就是送死。
登岸之后不明情况,倭人作为探路先锋,前往探路;这水源是否有毒、此物能不能食用、此药材是否为太医院所需,倭人先尝尝;若是海上作战,倭人承担的作用就是登船接舷;若是地面作战,这倭人就是敢死队,冲锋在前。
总之,最累的活儿,都是倭人在做。
今参局摇头说道:「倭国眼下这局势,百年之内安稳不下来,细川胜元自然要为了自己家的前途着想,此时正值大明用人之际,大明皇帝爱惜军民,这送死的差事总要有人做,细川胜元投其所好这个时候出工出力,为自己家的断续存亡谋划罢了。」
「山野袁公方能在倭国站稳脚跟,甚至被倭人视为正君,是因为袁公方再恨倭人,到底还是把倭人当做牛马,细川氏、山名氏,大内氏、室町幕府这些大名们,根本不在意这些足轻的死活,在他们眼里,这些足轻哪里是人,分明都是草芥罢了。」
足轻就是平时耕种、战时送死的农夫,或者是最下等的武士、杂兵。
在倭国大名乱战之中,这些足轻也是死不足惜倒是山野袁公方这些大明人,还把这些足轻看
做财产、牛马,多少还照顾些死活,等闲不会让足轻去送死,即便是只看做牛马,也足够这些足轻们誓死追随了,这也是袁彬、季铎、岳谦、陈福寅能在倭国站稳脚跟,甚至成为一霸的原因。
今参局看的非常清楚。
今参局这个妖妇,可以称得上是室町幕府的定海神针了,甚至可以说是倭国稳定的柱石之一,室町幕府再烂也是秩序,没有了今参局的室町幕府更是烂泥一摊,今参局离开了银阁寺,守护大名们立刻摇身一变成为了战国大名,彼此征战不休。
今参局看到倭国之乱象,知道这一乱,没有两百年,绝对安稳不下来,百年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罢了,细川胜元早做打算,也算寻常。
「娘子恨我吗?把娘子哄骗出了银阁寺,致使倭国变成了眼下模样。」唐兴拢着今参局的头发问道。
今参局掩着嘴角轻笑说道:「你哄骗我?你可是三番五次、五次三番对我断然拒绝,百般不肯,分明是我赖上了你,再加上陛下的诏书,你不得不尊从,可我家夫君终究是是个大丈夫,被我骗上了床榻之上,也算是认了。」
「再说了我一个御令,名不正言不顺,要不能被人叫做妖妇?我在不在,这倭国都得乱起来,大明要倭银,只要大明要,倭国就得乱。就是大明不要,这倭国顶多多安稳十年,也要乱起来。」
「倭国无道,才是本因。」
今参局在御令的位置上做了十多年,她太清楚倭国的问题症结了,她解决不了,大概也没人能解决得了,没有大道之行,倭人注定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命。
今参局赖上了唐兴,是为了挣脱泥潭。
次日的清晨阳光明媚,岘港内外这是张灯结彩原因无他,大明浚国公陈懋来到了岘港迎接大明水师南下西洋,陈懋主持交趾事务,仅仅一年有余,便有政通人和,百废俱兴的模样,交趾对这位国公爷,那是尊重至极。
刘永诚带来了皇帝的圣旨,在陈懋至岘港后,当众宣读。
皇帝在圣旨中,对陈懋在交趾主持工作做出了高度的肯定和赞许,充分肯定了陈懋对地方安定的贡献,并且再加封赏,彩表、金帛等若干,并准浚国公府以王府制营建。
浚国公府以王府制营建,和黔国公府以王府制营建的待遇是相同的。
即便是民间将浚国公府称之为陈王府,朝廷也不会追究,就像黔国公府在云南被人称之为沐王府那般,朝廷知之甚详,不闻不问,因为这是皇帝给的格外恩典。
「臣,何德何能。」陈懋叩谢圣恩,就是不肯接旨。
民间称之为沐王府,那是沐英当年是皇家养子,马皇后对沐英极好,视若己出恩同皇嗣,自然可以称王府,他浚国公府怎么敢。
「陛下说这交趾还得有人镇守,随时四方之地,但消化仍需时间,镇守地方本就苦难,不如京城烟花世界,给些格外恩典,也是应该,浚国公还是接旨吧,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刘永诚这番话可谓是恩威并重,一方面说明了皇帝这么做的原因,另一方面,浚国公陈懋所处的位置,无论是赏是罚,都得接着,否则朝中那些个士大夫们,怕是要鼓噪陈懋类司马仲达了。
司马仲达就是司马懿,司马懿称病多年,一朝起事便执掌大权,实现了三马同槽。
唐太宗李世民征高句丽让李靖随行,李靖生病,李世民就说,当年司马懿也说自己病了,就这一句话,就把李靖从床上吓得直接跳了起来,扈从皇帝亲政高句丽去了。
天高皇帝远,如果陈懋不肯接收恩赏,那怕是所图甚大,少不了有人做文章。
「臣叩谢天恩。」陈懋不再犹豫,接过了圣旨,接受了皇帝的恩赏,他在正统年间,甚至连自己宁阳侯的爵位都丢过
,可是知道文臣们那张嘴,那可是左右都是他们占着理儿。
「陛下口谕,我尺山寸河,岂可轻弃,勿许渐侵如有不从,平定之。」刘永诚又宣读了一句口谕,皇帝让刘永诚给陈懋带句话,就是如有不从尽平定,不要惯着。
郡县安南,再设交趾三司,这麓川可是有不少人睡觉都不安稳,多次生事,陈懋没跟他们多计较。
陈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