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大后磐媛也是面色急变,这分明是一个再明显不过却很容易被忽略的致命破绽!一时之间,夫妻二人均是怔怔看着下方,都没了开口说话的心情。
城头下方惨烈异常,无任何防具,只靠简陋盾牌抵挡箭雨的左右两翼军团,虽是中箭倒地的越来越多,人数也在渐渐减少,但仍是坚定的向内推进,令他们宽心的是,自已这一方不但能引弓还击,而且最前锋距离车阵仅剩下了二十步的距离,只要鼓起勇气一个冲锋,立刻就能突入车阵!
可是两阵中的弓手还击,却让这对夫妻不约而同的眉心一皱。
倭人军中使用的弓有两种,最普遍的弓是丸木弓,是从绳文时代流传下来的简易弓箭,它的制作方法极度简单,仅仅将木条浸水(好一点浸油)制成弓胎,捆上绳子就是一把弓,号称为等身长弓,但能拉开的角度极小,基本上是部曲或农民兵自备武器,在军中占了绝大部分的比例,造成的结果是,对身披铁甲的秦军几乎没有伤害,以大鹪鹩命的打破虚空实力,在四周围的嘈杂声中都能听到箭矢打中铁甲发出的叮叮当当声,然后被弹了开去。
而将领阶层使用的弓稍微精良一些,是以竹条为原料的重藤弓,它在制作中需要以鱼胶来粘接竹子与木料,为了防止木弓破损,还要用藤和白桦树的树皮将它卷起,但由于复合弓比木弓更易开裂、也更易受到温度与湿度的影响,因此会以麻线将弓身卷起再以漆来涂刷弓身。这是普通的涂弓。更高级一些的将领。会在黑色的漆上以间隔的方式装饰上白色的细藤条,名为重藤之弓!
不过,受材料影响,岛上缺乏大型野生动物,因此做出的弓张力不够,射程不远,而且气候环境终年温润,对弓的保存不利。再加上倭岛多山地丘陵,很少有远程作战,平日作战以近身肉搏为主,对弓弩的重视程度远不如中土,这就造成了倭人在弓箭技艺上的落后。
但纵是如此,重藤弓相对于丸木弓而言成本高昂,工艺复杂,远不是普通部曲所能装备的起,由将领手中偶尔射出的几枝有威胁箭矢,对车阵后方的数千名秦军弓手来说。可看作有等于无。
见着已方的远程攻击几乎不见成效,大后磐媛的俏面罩上了一层煞气。转头道:“大王,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今日必须要击杀秦王,如此一来,他的援军或会不战自乱,否则,一旦让他逃走,我大倭国必遭浩劫,请大王倾尽全力,匆要留手!而在击破秦军之后,一方面要尽量收集秦军器具武装自已,另一方面还要请妾的父亲及周边的各同盟力量派军来援,同时再使人从秦军来的方向去寻找秦军舰队,直到离开之后才可确保无虞,秦军自西面而来,若妾所料不差,当是由出云国一带登陆上岸!”
“他娘的,怎么这么倒霉!这岛上几十个国家,怎么偏偏找上了老子!”大鹪鹩命恨恨的咒骂了句,又蓦然暴出一声巨喝:“我大倭国历来对中土朝庭恭敬谦顺,以人臣之礼事之,今日,秦王却仗着兵甲犀利欺上门来,任我百般委屈求全而不愿放手,俗话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十步之内,人尽敌国!我大倭国已至生死存亡时刻,本王当亲自引军出城,与尔等同战来犯之敌!”
倭人们受到鼓舞,顿时士气大振,脸面均是现出了或悲愤或同仇敌忾之色,原本已由秦军弓矢那超强杀伤力而来的恐惧,竟一瞬间一扫而空,纷纷齐声呐喊,挥舞着兵器猛力向前冲。
“好!父亲终于要出兵了,三面夹击,秦军焉能不败!”大草香王子忍不住双掌重重一击,兴奋的大声叫唤道。
草香幡梭姬虽然是个女人,而且在男女关系非常随便,这时也是浑身热血沸腾,猛的伸手向前一指:“阿兄你看,前锋即将攻打车阵,咱们赶紧上前督战,这个时候,千万要坚持住,哪怕死再多的人也不能退却!”
“嗯!”大草香王子亦是深有同感,用力一挥手中兵器,拍马向前冲去。
快速把目光从城下收回,大鹪鹩命看向大后磐媛,吩咐道:“本王留四千军给你,你立刻着人组织城中丁壮,能招来多少就招来多少,半个时辰之内出城支援作战,今日,就与他秦王拼个不死不休!”
“来人!呈酒来!”大后磐媛素手一招。
不多时,侍从奉上一盅美酒,大后磐媛接来,双手敬道:“此御酒者,非妾所酿,其酿此酒者,乃居常世国,为石神而立,少名毗古那神是也(粮食神、酒神),其贺汝而狂舞,回绕酒瓮舞蹈,因以酿造,是而献上,是愿君尽饮!”
大鹪鹩命伸手接过,吟道:“是此御酒,所酿之人,于其鼓者,如臼而立!歌而酿之,舞而酿之,此御酒者,是此御酒!其味美善,无以言述,甚令人乐!”语毕,一饮而尽,又“啪!”的一声重重把酒盅掼于城头,在哈哈哈的大笑声中,已然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而在车阵里,庾文君却惊呼道:“将军您快看,倭人就要冲入车阵了,您不是说他们性情软弱吗?什么时候变这么不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