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被那高高叠起來的盾牌挡住了视线,但是,这震耳欲聋的喊杀和马嘶转眼之间便换成了万马奔腾的轰鸣。杨志甚至都能感觉得到,地面因为战马铁蹄的肆虐践踏而微微振动起來。
果然,就在灵蛇教众人诧异不知所措的时候,从峡谷的一侧突然杀出了气势浩荡的一队人马來。灵蛇教人还來不及反应,就被那奔腾的战马将那盾牌阵势冲撞了稀巴烂。官兵纵马从这灵蛇教的阵中穿杀而过,灵蛇教人要么被战马冲撞而死,要么便是被那无数铁蹄践踏的血肉模糊。
官兵來回杀了一次,那灵蛇教就阵脚大乱,哪里还能维持,四下零落到处都是被冲撞开的缺口和死伤的喽啰。而此刻,骑兵这横冲直撞不费吹灰之力便大破那阵,无数破绽在这一锅粥般的混乱中暴漏了出來。杨志和鲁智深一路被压着打,心里早就有说不出的憋火,当下真是报仇血恨的时候。两人手中朴刀一挥,脚下步法一动,便立刻像是两台绞肉机一般,将这些盾牌滚刀兵杀的哭爹喊娘。
此刻,灵蛇教的人马已经死伤了近三成有余,那带头大哥一瞧不好,立刻吹了一声响鼻,意欲改换阵型來对付马队骑兵。可是,在杨志和鲁智深这两个煞星冲锋陷阵地之下,此刻灵蛇教的这两百多人竟然都被这两人给搅合乱了。还不等他们在做变化,长才冲撞而过的骑兵便在副将秦飞的带领下,掉转马头又冲杀过來。
这次秦飞等人将这贼众刚刚想收拢变换的阵型冲散,便都挺着长枪大刀杀了进來,将这些盾牌滚刀兵杀的惨不忍睹。
杨志和鲁智深与官兵合在一处,一起朝着那些灵蛇教的众人杀去,将那伙人杀的横尸遍地,血流成河。过不得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伙人都斩杀在了这峡谷之中。等到鲁智深将方才那身着纯色马褂的人一刀砍成三截的时候,副将秦飞也率领着部下精兵将这伙灵蛇教的人马统统在这峡谷中杀戮了个干净。[0000点]
这不到一杯茶的功夫,方才还活生生地一伙人,此刻已经惨死在了当地,杨志不敢去想人这一辈子,是由天注定,还是由自己主宰。不过,眼下他还活着,站在死人堆里,浑身是血的活着。
“杨提辖!末将救驾來迟,还望恕罪!”副将秦飞剿灭了这帮流匪,将兵刃丢给随行的官兵,滚落马下,急急慌慌地來到杨志的面前,单膝猛地跪在了这漫地的血泊中,双手抱拳请罪。
杨志愣愣地瞧着秦飞护膝的银甲溅起了地上的血泊,染得一片刺眼的猩红。
“快,快快起來。”杨志扶起了秦飞來。
此刻,始终躲在镖车下的老都管也招呼着两个虞候一起缓缓地爬了出來。他们在这里经历了他们一生最可怕的东西,这所有的一切都让他们胆寒。可是,在心有余悸之外,他们也听到了他们本不该听到的事实。不论是灵蛇教的飞刃还是灵蛇教摆出的盾牌滚刀阵,那些对于老都管來说都不是最可怕的,在心底里,他最可怕的却是杨志和那大汉在生死关头的对白----他突然明白了这一路的重点永远都不会是东京汴梁,而他也永远不会活着回到北京大名府去----这生辰纲是杨志打算好的囊中之物,而自己的命也终究会断送在某处野外深山。
老都管爬起來,也顾不上自己满身血污的狼狈,他像是到唯一一个救命稻草一样,朝着那副将秦飞跑去,一个声音在他年迈的胸腔里蕴积许久,他要爆发出來,他要揭露杨志的本來面目,他要让这两百精兵來保住生辰纲,保住他自己----杨志和这厮是一伙的,他们都是山匪!
可是,老都管的这句话还沒有嘶声揭底地喊出來,那边副将秦飞就已经被杨志扶住双臂请了起來,而随机,后面的二百精兵却又齐齐单膝跪地。[0000点]
老都管像是闪了一跤,神情一顿,脸色朔然大变。在宫廷这么些年,这老家伙积累了丰富的投机经验和眼光。他此刻着这官兵们对杨志的拜服,心里知道不是时机,哪里还敢再去说三道四,只怕要是开口了,就会被这般五大三粗的官兵砍为肉泥。这时,两个虞候也赶了上來,正想开口,就被老都管左拦右拽地挡了下來两个虞候着老都管一个劲的使眼神,心知这其中有分教,便不再言语。
老都管迎了上去,笑着道:“多亏了杨志将军和秦飞副将的英明神武,不然老奴这命就断送在荒郊野外了。”
杨志请了大家起來,笑着老都管沒有言语,而是转过头來道:“此地不宜久留,按照原先整列押送!”
杨志安排了这个,两百精兵立刻行动起來,将那镖车押了,便由副将秦飞带着直往前去,只留下杨志、鲁智深和几个官兵在这峡谷之中。鲁智深一面用朴刀挖坑,一面低声问杨志道:“你让他们押了镖车,咱还如何下手?”
这话里头不全是责怪,三分顺应自然的无奈之中,还有几分说不出的不甘心。
杨志深深叹了口气,一面小心翼翼地将二龙山战死的兄弟挪到坑里,一面压低声音说道:“沒得办法,眼下只能是这样了,这伙人不晓得什么來路,眼巴巴的到了家门口,出了这么一件事,真是倒了他娘的八辈子的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