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怜儿被惊醒,坐在床上,有些睡眼惺忪,不太明白为什么会半夜敲钟.
谢韵秋只穿着内衣,赤脚奔到了寝宫门前,扶着寝宫的门楣,脸上有着担心,眼中弥漫着有些恐惧的神情,她知道,惊钟被敲响,肯定是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她的父亲,此时就在临敌的第一线,与其一江之隔的,便是征北军.难道是荆州出了什么事?难道是父亲兵败了么?他的手微微发抖.
景仁宫中,秦柔娘坐在小桌之前,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惊容,自己的消息提前几个时辰抵达,想想皇帝这个时候也该得到消息了,此时惊钟声响,想必李庆已死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上京要慌乱上一阵子了.
她举起酒杯,向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遥遥一举,”王叔,抱歉,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言毕,一饮而尽.
“娘娘,这事是瞒不过皇这陛下的,他只要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一想,必然知道这是娘娘的手尾,如果皇帝陛下雷霆大怒,不顾一切,派兵来拿娘娘怎么办?”身边一位健妇低声道,这是从秦家过来保护秦柔娘的.
秦柔娘微微一笑,”放心吧,如果这样,他就不是皇帝了,就算他一时犯迷糊,也会有人阻止他的.”
“可是娘娘,如果万一呢?”
“万一?”秦柔娘突地笑了起来,”如果有万一,那就是鱼死网破了.明天的上京便会一片大乱,王启年,秦驰,秦聘他们难道是吃干饭的么?就算把我抓了起来,明天,他也会放了我.”
“可是这样就完全撕破了脸皮,娘娘,这对昊王子可是不利的啊!”健妇低声道.
“没有了我,昊儿会有前程么?”秦柔娘冷笑一声,”皇后这个身子,还有几天活头?皇后一去,皇帝陛下如果再拿下了我,以后的昊儿会有活路么?在这宫中,他能长大么?既然如此,那就不如一拍两散!”秦柔娘冷笑着站了起来,”沁娘,我是从生活的最底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这个过程中,让我明白了力量对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你就可以改天换天,你就可以颠倒黑白,从昊儿出生的那天起,我就不想让我与昊儿的未来被人掌控,我要将这一切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有那样,才是最安全的.”
沁娘沉默半晌,”可是这样的话,您与皇上的夫妻之情?”
“夫妻之情?”秦柔娘突然自失地笑了起来,”我也曾这样幻想过,可是后来我明白了,皇帝就没有夫妻这情,如果有,也不是对我,而是对皇后心湄的.如果他真对我有夫妻之情,怎么不念这些年我为他出生入死,如果不是我,他早就死在磨基山了,还会有今天在御座之上以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可是为了利益,他毫不犹豫地便将我撇在了一边,贤妃,好啊,这个名字真好,是表彰呢还是警告.从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开始,我就彻底死心了,我对他的爱意在那一刻便被彻底埋葬,我的爱情早就随风而去,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秦柔娘痛苦地低下头,脑子中闪过一个影子,猛地抬头,强力抑制住眼角将要滚下的眼泪:”我不再是当年云家村的乡村姑娘秦柔娘了.”
惊钟的敲响不仅是惊动了皇宫,也惊动了上京的权臣显贵们,一时之间,上京某此街道胡同的灯几乎在同时亮了起来,有的中门打开,快马,车轿从院中驶出,奔向皇宫,那是身份足够高的,更多的则是将自己穿戴得整整齐齐,守候在院子中,因为这个时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中使上门召集.
又出大事了!
来身彬州的苏灿信使快马加鞭,从南部不眠不休,换马不换人,一路奔驰,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上京,而此时,苏灿的亲卫护送着的张琦离上京还有一段距离.
这名信使显然已经累坏了,被两名宫廷侍卫夹着,脚不点地的一路狂奔而来,身上的酸臭味隔得极远便能闻见,人亦显得憔悴之极.满身风尘之色.
一进大殿,信使挣扎着跪倒在地上,匍匐在青砖地上,大声道:”陛下,陛下,李庆亲王战死于来宝县.”
此语一出,殿上顿时死一般的安静,黄朴的嘴巴张开,涎水流出亦丝毫不觉,其它人也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信使,李逍双手按着御案,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陛下,亲王于来宝县遇征北军突袭,寡不敌众,全军尽墨,亲王亦当场战死.遗体亦落入到了征北军朴德猛之后,小人奉苏大将军之命前来禀报!”信使抬起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道.
屋漏偏逢连阴雨,行船又遇顶头风,连仲文刚刚战死,李庆又战殁于沙场,连二接三的打击,让李逍头昏眼花,摇摇晃晃地站在御案之后,瞪着眼睛看着殿中的人群,看着他们一个人头变成了两个,再变成了四个,终于,李四急剧地晃动了几下,砰的一声,跌坐在宽大的龙座之上,身子一歪尽是晕了过去.
看到李逍倒下,黄朴吓得灵魂出壳,连蹦带跳地冲到了李逍的前面,一边扶起李逍,一边狂声大喊道:”传太医,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