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膛里那封湮没在火焰中的薄信终于彻底烧透,不知何故,有一片信灰还保持着信纸残角的形状从灶膛里飘飞出来,打着旋地飞上厨屋顶空,盘旋了片刻后才轻轻落下。
正巧落在陈酒额前一缕发丝上。
林杉未及多想,伸手拈起那片薄灰,屈指随意弹开。
弹开那点灰迹后,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之后并未收回,而是又覆回了陈酒的额角。
陈酒微微一怔,然后她很快就发现,近在咫尺的这个自己倾慕的男人眼里的神采仿佛变了,有些像无风的湖面,平静得能映出自己的影子,又有些如融化的脂膏,自己深陷其中却又不想自拔。
林杉轻抚着眼前女子如丝长发,心绪在这一瞬间也被理得极为柔顺,他读出了女子眼神里的一种期盼与些许忐忑,他的心里忽然也起了一丝悸动,略微俯首,唇沿轻轻叩下。
微温的感触,如一点星火,引燃了心潮。
当他轻轻吻在她额头那片光洁上时,他清晰可见她的眼眸闪动了一下,睫毛仿佛凝着一丝灵气,颇为动人。而当他松开了覆在她丝缎长发上的手,就见不知何时她的脸上多了两抹胭脂……他仿佛第一次为她的美而快了一节心跳。
此时陈酒的心跳得更快。
明明她只是蹲在他身边,却仿佛刚刚从外头跑了几十里路回来,除了心跳加速,呼吸微生促感,她还觉得自己的脸上烧着了火。
“红了没?”陈酒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岔开的手指间闪着神采,望着林杉。
林杉不假思索地道:“红了。”
“我……我要被别人笑死了……”陈酒把脸捂得更严实,“谁见过三十岁的女人还会脸红?”
林杉伸手指了指自己,笑着道:“我见过。”
陈酒没有再说话,而是捂着脸跑了出去,还没站直身就往外头跑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人扯了一下尾巴的兔子。
林杉未及多想就站起身朝门外唤了一声。
他没有听到回声,以为她已经跑远了,却没想到过不了多久,她就又跑回来了。
陈酒盯着林杉问道:“唤我做什么?”
她总算松开了紧捂着脸的手,但脸上仍然是一片动人的嫣红。
林杉微微晃神,愣神片刻后,才伸手一指灶上翻腾着热气的一大锅粥,有些为难地说道:“这个……水开了之后要怎么煮?”
“就这么一直煮啊。”陈酒忍着笑,走到灶台旁,又握起那只捞饭的大铁勺,往咕噜噜冒着白米汤泡的锅里搅划了几下,然后就盖上了锅盖,稍微留了一条窄缝防止沸汤,接着她就转过脸来,望着林杉又道:“煮粥是厨艺里最容易学得的一项本领,就是灶下一直烧,锅里注意搅,只学这一招就足够饿不死人了。”
“原来这么简单。”林杉坐回灶前继续烧火,然后笑着又道:“那你负责在上头搅,我就负责在下面烧。”
陈酒缓步走过来,蹲在林杉身边望着他道:“为什么不是你在上头搅,我在下面烧?”
刚刚说完这句话,她才略微“降温”的脸颊就又“烧”了起来。不知不觉说到谁上谁下的问题,虽然表面上是说到烧火做饭的事情,但在这某种微妙氛围还未散去的厨屋里,在灶膛红彤彤闪耀的火光前,说这样的话是很容易引爆新一轮烧灼的。
林杉回过脸来,对视上陈酒那有些古怪的眼神,片刻后,他的眼中也升起一丝异彩。
“林大哥……”
就在这目光有些胶着到一起的两人彼此快要擦出某种火花时,陈酒忽然开口唤了一声,语调却并不怎么柔情浓意。
“嗯?”林杉目光微动。
“你看……”陈酒伸指一点地下,“……你的印章掉出来了。”
林杉下意识低头看去。
地上空无一物。
然而还未等他来得及反应,自己可能遭了某种算计,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触及一片温软、略有些潮湿,散漫着淡淡酒香的气息几乎要席卷他陷落深潭,但身体忽然又变得轻如乘风直上的叶片儿,旋转在云端。
在林杉微微低头的那一瞬间,蹲在他身边的陈酒忽然就仰起脸,她本来只是想轻轻啄上去,采摘片许温柔,却没想到一碰之下,她便忍不住的沉浸其中,忘情地辗转碾磨起来。
待她感觉到些许窒息,意识到自己掠取得足够了,她才松开了他。不等他回过神来,她已站起身,像一个刚刚得手的贼女子一般,噌然朝厨屋外半明半暗的傍晚夜色里逃逸。
她有些忐忑于林杉会不会怪她过于主动。
她也有些幸福的小害怕,怕林杉把她捉回去,惩戒地再掠取一番。她不知道若事情真演变成那样,她会不会不止是脸红如胭脂,还会烧得冒鼻血。
一个女人因为迷恋一个男人而流鼻血,这模样要是传了出去,自己的脸面可就真是丢尽了。
——尽管以这种方式哪怕丢尽脸也是幸福的。
林杉站在门口,目光有些呆愣地看向陈酒逃逸的方向,直到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
居然被一个女子用强了?
林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那上面似还有她的温暖柔软。
虽然刚才有些失了风度,但那感觉……其实还挺陶醉……
林杉兀自笑了笑,并不知道此时他的脸上也已经浮现一丝缕血红,虽然极淡,但映在他本来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却颇为显眼。
这是陈酒第一次对林杉用强,也是林杉第一次被女人用强。
即便是多年以前的叶子青,敢往他怀里扑,会往他背上爬,却也不会用这种悸动人心的方式,掠走他的温柔。
不知这样呆站了多久,林杉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厨屋里还有任务。他正要照学陈酒刚才的样子,用那捞饭的铁勺往粥锅里搅划两下,但才一回头,他就发现灶膛里的火又灭了。
用纸作柴,虽然事出有因,不用怜惜纸贵,但终究比不了柴禾的火候。纸张起火虽快,却没什么后劲,烧得快熄灭得也快,如果用这种火候来炒菜,八成要炒成外焦内生的怪味菜。
林杉却是不懂得这么多,他只知道做饭这事不仅麻烦,而且他好像一直没有学习的天赋,这么多年来失败了许多次,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要召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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