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拿到银两的士兵,两国混站着,队伍排列冗长,却也都耐心十足,一片和睦,用不同的方言交谈着,还有人正在发粥和乾粮,秦景瑞吆喝着,大家要吃饱喝足再启程返家,队伍里一片叫好,热闹得仿佛庙会集市。
赫连恒来到桥头时,没有人对他下跪行礼,也没有人再畏惧他,更没有人再用崇敬的眼神看他,而那些康辽士兵更没有仇视他,仿佛他只是一个与他们毫不相乾的普通的陌生人,皆是对他视若无睹。
他不禁怀疑他们的脑子全部坏掉了,他头戴龙冠,身穿龙袍,贵雅无匹,俊美不凡,有那么……不显眼吗?
他到處找营帐和宫女,只要看到宫女所在之處,定然能寻到那个“罪魁祸首”。
倒是果真有康辽的宫人正在收拾桥栏杆上的夜明珠,一颗一颗放在锦袋里,小心翼翼。
单凭这些夜明珠,他也能想象到,昨晚这桥上的盛景定然如梦似幻,她站在这样的景致里,这些将士只看她一眼便七荤八素了,哪里还有脑子思考答卷上的问题?!
秦景瑞总算是注意到他,迎过来,却没有下跪,只是以颔首表示对他还保持的尊敬,“赫连公子,您来了!”
“赫连公子?”赫连恒倒将这个称谓放在牙根上,细细的碾碎。想不到,他堂堂宜周帝王在龙椅上没有坐热,竟然莫名其妙地变了身份?!“秦景瑞,你这是告诉朕,你叛国通敌了吗?”
秦景瑞泰然自若,微笑作答,“赫连公子误会,我秦某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国与家的事。眼下我正忙着,就不与赫连公子闲谈了,失陪。”
他一口一个赫连公子,让赫连恒听着不只是听得刺耳别扭,还火冒三丈,而他最后一句似不耐烦的“失陪”,彻底引爆了他的怒火。
他耗尽心血夺取的军队,一夜之间溃散瓦解,他夺取康辽的复仇大计,彻底覆灭,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女人所赐!是他太轻敌了吗?还是他把天下人心想得太复杂?
“秦景瑞,给朕站住!”他怒声咆哮,“那个女人到底对你说了什么话?朕的前锋大元帅,被洗了脑子?”
秦景瑞没有回头,只是略一侧首,“您指的是女王陛下?”
赫连恒追上他,揪住他胸前的铠甲,“她倒是成了你的女王陛下!朕算什么?”
秦景瑞顾不得他的怒火,他谨慎地按下赫连恒的手,抚了抚铠甲,“赫连公子息怒,女王陛下有旨,您若来了,可以找她谈。”他如今真的太忙,女王让他甄选万名精锐留下备用,实在不好筛选。“女王陛下此刻正在前面为士兵们派发银两和地契。我不便相陪过去,后会有期。”
“呵!银两和地契?她是哪里来的这个权利?”
“她是女王,她是得了民心的人,民心所向,就是权利巅峰,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人比她更有这个权利。”秦景瑞说完,便迈开步子,继续往前巡视军队,顺便抛给他一句话,“赫连公子,我如今是安和王,以后你见了我,可是要行礼呢!”
赫连恒岂能忍受如此羞辱?“混账!以下犯上,仔细你的脑袋!”
他喷火暴龙似地,转身咬牙切齿地朝着北边的桥头冲去。
走近了,他才发现,桥头堆满的盛放银两的箱子,竟然有宜周国库的标记,而还有一半则贴着康辽国库的封条。
摞成一座山似地箱子前,则摆放三张翘首桌案。
一张桌案上面是地契,两个身着康辽战将铠甲的男人正在清点。
另一张桌案上面放满了银两,两位宜周副将,负责将清点好的银两和地契装入钱袋。
湛蓝则坐在她雕龙镶金的桌案前,只负责把钱袋接过来,确定无误,再递给来到面前的士兵,而与她同桌的苍龙,负责记下士兵的姓名与住址,厚厚的册子,已经写满了两本。
而后面排队的士兵们仿佛看菩萨一般地,尊崇地翘首看着面对微笑的湛蓝,他们不只是期望尽快轮到自己,还是期望能近距离地一睹这天下第一美人的风采。
赫连恒的怒火里也因此又添了一缸浓醋。
“该死的!完颜湛蓝,你这是在做什么?”赫连恒冲到桌前,挡住领银子的士兵,可恶的家伙,竟然对着他的女人傻笑?!活的不耐烦了!“你最好马上给朕说清楚。”
站在湛蓝身侧的金风怒斥,“赫连恒,对女王陛下说话客气点。”
“没关系。”湛蓝坐在高背椅上未动,她略扶了下头上的女王头冠,随口向赫连恒身后的士兵柔声说道,“请到苍龙将军这边来领银子和地契。”
说完,她便把钱袋放在了苍龙那边,从容起身,离开了桌案。“赫连恒,你随我来,我们是应该好好聊一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