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湛蓝所料,辛玉丽头压得更低,眼中强烈的憎恨完美地收掩于眼底,沉声说道,“玉丽特来恳请女王,请允许玉丽手刃仇敌。”
手刃仇敌?湛蓝怜悯地叹了口气,“你考虑好了?”
辛玉丽垂首不语,只等她的回应。
索博达,从未有一日拿她当女儿看。索檀雅登上后位之后,他们就开始利用她。
先是借用她在楚氏身边的地位探取消息,随即便无所不用其极,最可恶的是索檀雅与楚氏一样,将她利用彻底之后,竟又加害她。
于赫连恒身边的那些时日,她以为自己终于熬出头,可以被封妃,甚至希冀着日后能成为皇后,岂料,竟是……命不久矣。
没有等到湛蓝的回应,辛玉丽又叩首一拜,“不杀那对儿残忍卑鄙的父女,玉丽死不瞑目。”
湛蓝轻轻地搁下茶盅,忍不住笑了。
索檀雅父女非善类,她辛玉丽亦是同样的残忍卑鄙,这一家子当真称得上,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辛玉丽,我听说,你毒打了索檀雅一夜?”
“……是。”辛玉丽又抬起头来,冷绷着脸,理直气壮。
湛蓝玩味瞅着她,“她可还留着一口气?”
“是。”
“既然如此,你也该泄愤了,当初我答应,让御天救你,就一定会做到。是你太心急,非要来索檀雅这边直接求解药,再说,头发也并非一两天就能长出来的。”
“女王陛下……”
湛蓝抬手,阻止她的争辩,“我这边还有一件事需要索檀雅去做。至于索博达,就交给你,他虽然对你没有养育之恩,却毕竟是你的生父,你若是能下得了手,就杀了他,杀不了,大可以废了他的武功任他自生自灭。”
“玉丽知道,女王陛下不答应,是怕玉丽做出懊悔终生之事。”
“你知道就好。”
“玉丽之前伤害过女王陛下,女王陛下如此以德报怨,玉丽愿以余生效命于女王,请女王恩准。”
效命?是得知赫连恒被抓,才特意来投诚,探听消息吧!湛蓝浅笑淡然,波澜无惊,“你此生都被人利用,若是再为我所用,还是逃不过被利用的噩运。找一处安静怡人之处,静静体会一下活着的快乐。我刚刚已经下旨,赫连恒那些妃嫔,都可返回本家,不愿意回家的,都去庵堂修身养xing,你也给自己想一个好去处吧。你虽然害过我,却最终还是救过赫连恒一命。御天研制出解药,我派人给你送到手上。”
辛玉丽微怔,没有再坚持,“谢女王陛下。”
“我要歇息,你退下吧。离开时,去金风那里领些盘缠。”
“……”辛玉丽话音哽咽,张口,眼泪就落下来,再说不出一句话。
湛蓝兀自喝茶,没有再看她。
仇恨,任谁都难以轻易放下。她又岂会原谅辛玉丽曾经对她的毒害?只是,她心里多了一份慈悲,不忍伤害命运如此悲惨,且已经懂得明辨是非对错的人。
至于赫连恒,他放不下仇恨,她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仇却报错了。
为了一桩错误的仇怨,搅得天下民不聊生,若她不阻止,他将会成为千古罪人。
“皇上?皇上……醒醒!”低低的啜泣轻唤,传进赫连恒的耳朵里。
注意到他手指动了一下,一双纤细的手忙用丝帕沾了水按在他乾裂的唇上,“皇上,醒醒……”
甘冽的水润了唇,混合了口中咸腥的味道滚入咽喉,他毫无防备,吞咽不迭,被呛得咳嗽不止。所幸,五脏六腑已经不在痛。
狭长的鹰眸适应着光线,惺忪慵懒地睁开。
入眼是囚笼顶盖,以及恢弘大殿的腾龙画栋——原来,他正平躺在一个宽大的囚笼内,而在他身旁的女子,却不是他想见、让他恨得咬牙切齿、让他爱得魂牵梦萦的完颜湛蓝,而是满脸泪痕的索檀雅。
更让他诧异的是,索檀雅的脸上、脖子上,还有为了方便伺候他,挽起的手臂上,都是触目惊心的鞭痕,血渍未乾,血液颜色呈现褐色,显然是刚刚涂过药。
他试探着动了一下,借着索檀雅的帮扶,慢慢地坐起身来,忍不住担心地问,“檀雅,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是湛蓝命人打你了?”
索檀雅未开口泪先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