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却觉得这番话有些不中听,心想这文公子也太过于强调大自然的威力,而忽视了人的主观能动性。江水为祸就得治,哪能听之任之。
文公子却谈兴正浓,滔滔不绝地道:“又按五德终始说,各朝各代都与五行对应,阴阳循环,五行相生相克,故此才有朝代兴替。昔秦始皇因邹衍‘水德代周而行’之说,硬说秦朝德水。其实秦只有十五年国运,不过是个异数而已,真正德水的是汉朝。
“本朝也是如此。有人说蒙元德水,实乃大谬。胡人无百年之运,安得窃据五行?真正德水的也应该是本朝,且多有验证。我太祖皇帝起于江淮之间,先据金陵,再霸天下,时时有水相助。尤其是在鄱阳湖一战大败陈友谅的水军,这才奠定开国规模。
“因此本朝之兴,兴于长江。太祖皇帝定都于应天府,亦有‘应天德水’之意。京师北迁之后,无长江灵气之佑,则国力江河日下,至有今日内外交困之局。逆天而行,焉得不败!”
这番话虽然说的声音不大,却是极为大胆。因为成祖朱棣“靖难”登基、京师北迁这段公案,在明朝绝对是不能谈论的大忌。而这位文公子却如此直言不讳地讲出来,而且言语之间对朱棣颇有指摘,朱由检不禁吃了一惊!
至此朱由检才意识到,除了知道对方姓文,自己竟对这位神秘的公子是一无所知!于是他试探着问道:“文公子高论,小弟佩服之至。但欢饮了半日,小弟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赐示?”
文公子却莫测高深地一笑道:“名字不过是个符号而已,难道一个人改名换姓,就不是原来的他了么?你我萍水相逢,我观公子又是匆匆过客,他日未必有缘再见。所以今日但饮酒清谈即可,又何必互问姓名。对了,方才不才听公子以杜工部之诗直抒胸臆,恰到好处,想来公子也擅长此道。何不赋诗一首,以助酒兴?”
朱由检登时傻眼,让他作诗,那不等于要他老命么!于是他赶紧连连摆手推辞,文公子却是不依不饶,一定要他吟诗,否则就要罚酒百盏。
朱由检心想这个时代的酒虽然度数不高,可百杯下肚,也非得醉死不可。正左右为难之际,旁桌一名喝得半醉的儒生大着舌头嗤笑道:“胸无点墨,只有几两臭银子,也敢来这天下文气汇聚之地撒野!”
朱由检这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听这儒生竟如此奚落自己,不由得心中大怒。又转念一想自从穿越,张冠李戴的无耻之事自己也干多了,不差这一回。于是便冷冷一笑,朗声说道:“方才文公子‘九派’之说,令小弟有所感悟。现口占一阙《菩萨蛮》,敬请斧正。”
不等旁人插话,朱由检便徐徐吟道:“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高!”
一阙吟罢,满座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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