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代云也道:“此人投奔我河东时日甚短,幽州又是新得大镇,用其镇守,似有不妥,倒不如麻烦老盖代为幽州之主,以刘仁恭为其副将,方为万全之策。”
盖寓道:“夫人既有此意,老盖自是当仁不让。不过……
李克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我身边岂可少了老盖?我看老盖说得不错,我也观察刘仁恭很长时间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自有主张。”
刘代云、李袭吉、李存信很是不以为然,但他们知道李克用的脾气,既然李克用已如此说了,他们再说什么也就不管用了。
李克用随即下令:令史完府、何怀宝率军三千为前军、李承嗣、史俨率军一万为后队,南下救援兖郓;令李袭吉起草表章,保奏王珂为河中节度使,同时表奏刘仁恭为检校司空、幽州卢龙节度使,他自己则亲率大军回师太原。
临别之际,李克用密对刘仁恭道:“高思绾、高思继、高思绣三兄弟分别为先锋都、中军都、后军都指挥使,军权在握,势倾一方,为燕患者,必高氏也!你应该多加防范。我把燕留得等人留给你,再给你一千精兵协守,万望尽心竭力,别让本王担心。”
刘仁恭知道燕留得等人是李克用的心腹,把他留在幽州,实际上就是用来监督他刘仁恭的,他心中明白,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笑容满面地说道:“主公如此信重于刘某,刘某决不敢有丝毫懈怠,必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以报大王恩德于万一!”
就这样,李克用在幽州逗留四十天后,又率大军返回了太原。
李克用表章送至长安后,昭宗览罢,深感有理:王重荣有功于国,其子王珂本就为河中行军司马,理所当然地应袭位为河中节度使,便允准了李克用的奏请,不想,他正欲遣使授王珂节钺,王珙、王瑶、王行瑜、李茂贞、韩建的表章却接踵而至,皆称:王珂本为王家家仆,原本姓蒋,小名忠儿,非王氏亲子,不应袭位为帅;王珙乃王重盈嫡生亲子,且文武兼备,父死子继,理当袭位。
昭宗以已经答允了李克用为由,驳回了五人的奏请。五人甚感脸面无光,尤其是李茂贞、王行瑜、韩建三节度使更是恼羞成怒。当初,李茂贞一再要求以崔昭纬为宰相,却被昭宗婉言拒绝;王行瑜本想谋得尚书令,也未能如愿;后来,他又与韩建分别上表,要求将靠近邠州的良原镇划归王行瑜,把靠近华州的合阳镇划归韩建,也被驳回。京畿之内原有八镇兵,尽皆隶属于左右神策军,朝廷认为良原、合阳两镇均为天子禁军属地,怎可轻易割让?自然又未能如王行瑜、韩建所愿。三节度使皆认为朝廷对自己“太过不公”,都决意此次一定要与朝廷抗争。恰好,王珙又分遣使者对三节度使说道:“王珂为李克用之婿,若其为蒲帅,必对诸公不利,不如出兵征讨。”
王行瑜第一个响应,决定发兵征讨河中,掌书记张策劝道:“藩镇命帅乃朝廷之事,主公乃一方诸侯,怎可强加干预?再者说,王珂有沙陀军为后援,河中又是李克用的屏障,他是决不会坐视不理的。一旦主公起兵,沙陀军必会南下,到那时,主公将危矣!劝主公三思。”
王行瑜恶狠狠地说道:“别人怕他‘李鸦儿’,我却不惧!朝廷屡屡负我,这口恶气,我怎能不出!”说罢,即令其弟匡国节度使王行约与王珙、王瑶分率大军征伐河中,他本人则约齐了李茂贞、韩建各自率领着数千精兵“入京面圣”。
长安百姓闻听三镇兵进京了,皆吓得四处乱窜,京城又一次陷入了混乱。
昭宗闻报三镇节度使同时率兵入朝,只得亲至安福门接见三镇之军。
三节度使于安福门下盛陈兵甲,耀武扬威,各军皆大声高叫道:“清君侧!安河中!”
昭宗心中虽然恐惧,但还是强作镇静,登上了城楼,高声说道:“朝廷重地,不得喧哗!”
三节度使见昭宗亲临,只好下马跪拜,高呼“万岁!”
诸军见状,也都下马跪拜,山呼“万岁!”
昭宗见状,心中安定了许多,宣三节度使上城楼说话。王行瑜、李茂贞不敢上楼,韩建倒很镇静,说道:“事已至此,不面见天子,诸事何以能解?”二人这才胆战心惊地跟着他上楼。
昭宗一见三人,就阴沉着脸,手指三人说道:“卿等一不奏请,二不申报,即带兵入朝,祸乱京师,威吓朝廷,卿等意欲何为?世间难道有你们这样为人臣子的吗?卿等若觉得不能以身事朕,今日就请解职让贤。”
三人忙跪地请罪,王行瑜、李茂贞只觉得脊背上冷汗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韩建却从容不迫,说道:“臣等数次上表,皆为奸佞阻隔,我等不得已才率护卫之兵来京,绝不敢有一丝异念,但求陛下一见,以诉衷肠。”
昭宗也不为己甚,当即吩咐设宴慰劳三人。宴上,三人皆奏道:“南北司互有朋党,紊乱朝廷。韦昭度讨西川张惶失策,甚失众望,实不宜为宰相,不斩不足以堵悠悠之口。”
昭宗犹豫道:“此事还当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