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吏刚在杨渥灵柩前行罢大礼,张颢即高声叫道:“大礼既成,请各位再回大殿,商议大事。”
“且慢!”一声高喝,众人不禁一个激灵。张颢和众将吏寻声望去,只见说话的又是严可求!此时,他右手高高扬起,手中正拿着一张纸,高声说道:“众位,太夫人有教命,请跪领。”
众将吏闻言,尽皆纷纷跪下,张颢也不敢失礼,施施然地也跪在了地上。严可求朗声读了起来,大意是说:先王创业艰难,嗣王不幸早世,次子隆演当立,请诸公勿负杨氏,善加辅导。
文字虽然不多,但却字字辞旨明切,情理备至,诸将吏听罢,无不感动,有人又抽抽噎噎地低声哭了起来。
张颢大为沮丧,虽有不甘,但太夫人史氏之言,句句义正理全,他又怎敢当众反驳?看来,只能先立杨隆演为王了。
杨隆演,字鸿源,乃杨行密次子,初名为瀛,小字渭,时年只有十八岁。张颢虽然内心极不情愿,但还是率领着众将吏在杨渥灵前奉请杨隆演承继了吴王之位。
当晚,朱瑾特意前往严府拜访严可求,用充满敬佩的口吻对其言道:“朱某十六七岁即横戈跃马,冲犯大敌,从无畏怯,今日在张颢淫威之下,竟也冷汗直流,真是惭愧之至。而严公却能当面折之,从容自如,戏之若孩童一半。朱某今日方知,朱瑾实乃匹夫之勇,严公虽一介儒生,其勇却远胜朱瑾也!”
严可求道:“朱公谬赞了!淮南自此之后定会多事,恐仰仗朱公多矣!”
朱瑾道:“先王待朱某恩重,朱某自当效犬马之力。只是朱某有一事不明,还望严公见告。”
“何事?”
“严公自始自终都在张颢掌握之中,太夫人之教命从何而来?您又是何时得到的太夫人教命?”
严可求诡秘地一笑,说道:“不瞒朱公,哪里有什么太夫人教命,实乃严某如厕之时伪造的,还请朱公莫要泄露。”
朱瑾大为感叹。自此,朱瑾对严可求就如对待兄长一般,对其言听计从。
杨隆演虽已继位为王,但军政大权实际上全在张颢手中。张颢这时最大的眼中钉就只有一人了,这就是他原先的盟友——徐温!他心想:徐温掌典着牙军右军,又对杨渥被杀的真情知之甚详,要想夺取吴王之位,须得先将此人除去。思来想去,张颢终于想出来个计策,特意让杨隆演下令,以徐温为浙西观察使,让其出镇润州。他心想,只要徐温离开扬州,再下手就容易多了。
徐温此时已知道张颢不能容己,也巴不得尽早离开扬州,已脱离张颢的掌握,因此,杨隆演的王命一下,他就赶忙收拾行装,准备尽快离开扬州。
严可求听说后,心中大急,当即买了些纸钱就去见徐温,一进徐府就边抛撒纸钱,边抽抽搭搭的哭泣,一口一个“徐公啊,你走好啊!”
徐温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骂道:“死老严,你这是干什么?”
严可求满面戚容地说道:“我来给徐公吊丧啊!”
徐温虽然和严可求一向交好,但一听此言,心中也是大为不悦,满面怒容地说道:“徐某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诅咒于我!”
严可求眼睛一斜,说道:“你现在是没死,但是,你一离开扬州就必死无疑,到那时,我就是想给你吊丧恐怕也没有机会了,倒不如趁你现在还活着先给你尽尽礼,朋友一场,也好让你到了阴间能记念着我。”
徐温知道,严可求此言定是有因,忙问道:“我马上就要去润州了,正好离开这个是非险地,难道有何不妥吗?”
严可求这才正色说道:“亏你也是多谋之人,怎会如此糊涂?你如此轻率地舍弃牙兵而出镇外籓,你以为就能自保吗?眼下,扬州军民议论纷纷,皆认为先王死得蹊跷。张颢此时最大的腹患就是你了,只要你一离开扬州,张颢必定会以弑君之罪归罪于你!到那时,一纸一使,你就成了弑君的元凶了,任你有千张嘴,又有如何分辩?难道你还有活路吗?”
徐温大悟,惊道:“若如此,我当奈何?请老严救我。”
严可求道:“张颢刚愎自用,但并无谋略,徐公若信任严某,你只管在家慢慢收拾行装,其它的事就交给老严吧!”徐温连声称谢。
严可求当即离开徐府,直奔节度副使李承嗣府第。李承嗣见严可求不请自来,大感奇怪,问道:“严公与李某来往不多,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严可求说道:“李公有难,严某特来相救?”
李承嗣更是奇怪,问道:“李某之难何来?”
严可求正色道:“张颢凶威如此,连扬州孩童都知道,他这是想独揽大权。现今还有李公和徐温和他一同典掌吴**政,张颢又岂能相容?今天他将徐温赶出扬州,下一个恐怕就是李公您了!”
李承嗣是沙陀人,说话不拐弯,一听严可求此话,就说道:“不瞒严公,其实李某心中早就有此担心了,严公既已明了眼前情势,想必已有办法救李某了?”
听严可道:“现在当务之急,就是不能让徐温离开扬州,就请李公现在就和严某一道去见张颢。”
李承嗣欣然应从。
严可求、李承嗣见到张颢后,张颢颇感奇怪,问道:“两位怎么走到一起了?找张颢何事?”
严可求满脸关切地说道:“我二人特来帮助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