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镕觉得李弘规所言有理,就打消了到别处游玩的想法,并打算次日回城。不想,李弘规离去后,石希蒙却对王镕道:“李弘规妄生猜疑,出语不逊,看他那意思,肯定是想劫迫大王,然后对外夸说大王事事都听从于他,以此来向外夸耀。”
王镕信以为真,竟然在西山脚下又住了五六天,李弘规一再催促,王镕就是不动身,甚至还对李弘规说道:“回城日期,本王已自有主张,你勿须多言。”李弘规大窘。
又等了三天,王镕仍没有回城的意思,李弘规实在等不及了,便鼓动内牙都将苏汉衡和他一起去劝说。苏汉衡也觉得赵王应该尽快回城,未及多想,便率领着十几名亲军走到王镕帐前,对赵王说道:“士卒在外已久,请大王尽快率我等归城!”
李弘规趁机进言道:“石希蒙劝大王长期在外游览,必有异心,臣等听说他正阴谋叛乱,请大王诛之。”
王镕不信,牙兵们高叫道:“石希蒙意欲谋反,人人皆知!”此时,石希蒙早就吓瘫了,竟是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牙兵们见状,仍是不依不饶,竟当着王镕的面,将石希蒙拉出了大帐,一刀把他斩杀了!然后将其首级扔到王镕跟前。王镕看着血淋淋的人头,既怒且惧,连声说道:“好,好,就听你们的,马上回城。”
王镕气恼之极,心想:“什么‘奸人有变’,你李弘规就是最大的奸人!”因而,一回到镇州城,即遣其长子王昭祚与张文礼率兵将李弘规的府第围了起来。次日即将李弘规满门抄斩,连坐者有数十家数百口人。
李弘规本来兼掌守卫赵王宫的奉义都,李弘规死后,奉义都五百将士自然是人人自危。
王昭祚自幼生长于王府之中,对人情事故毫不知晓。张文礼投其所好,对其百般逢迎,很快就博得了王昭祚的信任。在张文礼的一再怂恿下,王昭祚竟萌生了“让父王安享晚年,自己取代父位”的心思,便听从张文礼之言,借李弘规之事,大行杀戮,只要与李弘规稍有来往者,皆以谋逆之罪灭族。接着,又将苏汉衡诛杀,并以谋反之罪追查其党。一时间,镇州城腥风血雨,尤其是赵王亲军,更是人人自危。
春节之前,王镕按惯例赏赐诸军过节之资,但却对牙军诛杀石希蒙一事耿耿于怀,故而,各军都赏了,唯独不赏赐牙军。牙军将士大为不安,整日里与奉义都五百部众相聚而泣。张文礼见时机已到,当即率领虎贲甲士趁夜进入了牙军军营,假惺惺地对众牙军道:“大王命我将尔等全部活埋,我也知道你等并无罪过,想要遵从王命,心中却是不忍;若不遵王命,又会获罪于大王,这事真让我左右为难。”众牙军信以为真,皆对他大为感激,人人落泪不止,亲军营内,一片愁云。过了一会,张文礼好像决心已定,咬牙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能杀你们!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拿主意吧!”说罢,就率领虎贲甲士们离开了。
张文礼一走,众牙军军士们就议论开了,有的想连夜逃走,有的想举兵造反,一直吵嚷了一个多时辰,也没拿定主意。就在众人争吵之际,军校张友顺突然高声说道:“我仔细琢磨了太保的意思,他是要我等杀昏王,取富贵,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王府走一遭!”说罢,持刀离开了军营。
张友顺直奔王府,翻过王府高墙。他本是王府亲军军校,对王府路径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因而,很快就摸到了赵王的寝殿。赵王王镕每日都要给神明上香祭拜,此时,他正跪在地上焚香祷告。张友顺一脚将门踹开,一个箭步窜到王镕跟前,一刀就把他的头颅砍了下来,鲜血当时就喷溅在了神像之上……名满天下的赵王王镕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时年尚不满五十岁。
张友顺一不做二不休,一手提着赵王的首级,一手就在赵王府四处放火。王镕姬妾数百人,纷纷涌向王镕寝殿,一见王镕尸身,尽皆哀伤不已,有的跳入水中,有的扑向大火,皆相继自尽了。一时间,平日里豪侈嬉嚷的赵王府顿时就成了人间地狱,哭号声夹杂着浓烟火光,直冲夜霄。
张友顺回到亲军军营后,当即率众牙军直奔张文礼府第,请他为镇州留后,张文礼也不推迟,当众宣布恢复其姓名,率乱军冲入王府,将王昭祚及王氏一族数百口人全部屠灭,只留下了王昭祚之妻,也就是梁太祖朱温的女儿普宁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