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即位之时,发现后宫中仍有上千妃嫔、宫女,便令李绍宏将她们全都放出宫去,李绍宏却遴选了一些年轻美貌的妃嫔留了下来。
李嗣源问道:“留她们何用?”
李绍宏答道:“宫中事务太多,还是少不了她们的。”
李嗣源道:“宫中事务,可依照惯例处理,她们又知道什么?”
于是,只把年老的宫人留了下来,年轻的宫女则全都放出宫去,令其各寻亲属,没有亲戚者则帮助她们选配婆家,蜀中所送宫女也照此进行。
李嗣源此举本来是一片好意,他哪里知道,洛阳宫中的宫女大部分离家不远,尚可各自回家;而从成都来的宫女,大多离家有数千里之遥,再加上处处兵荒马乱,让她们回乡,实在是太难了,无奈之下,只好就近嫁人,也有许多人沦落到烟花场所。王衍当初在《甘州曲》中曾道:“可惜许,沦落在风尘。”本意是神仙落凡尘之意,如今这些宫女却真的成了风尘女子,真正是一词成谶!
宫人之中有一位柴姓女子,本为庄宗皇帝李存勖的嫔妃,其兄长柴守礼夫妇特意自邢州龙岗老家到京城来接她回家。三人行至黄河岸边,正遇大雨,当晚只好宿于旅店之中。
次日,柴氏倚门看着门外的风雨,想着回乡以后该如何生活,不觉有些发呆。恍惚之间,忽见风雨之中有位一魁梧的军官自店外走入,两人目光交逢之际,皆是一愣。柴氏见此人目光炯炯,不怒而威,甚有气魄;军官见柴氏清秀俊目,仪态雍容,惊为天人。待军官入住后,柴氏悄声问店主道:“刚才进入的那位军爷是何许人也?”店主道:“此乃马步军使郭威,人称‘郭雀兒’,刚从河北办理完军务,正要回汴州,因天降大雨,昨日午时才宿于本店。”
柴氏心中一动,竟产生了要嫁给此人的想法。她知道这是在旅途,机会难得,也就顾不上矜持了,连忙去请兄嫂提亲。嫂子不同意,说道:“你本是皇帝身边的人,我家又是世代大族,回家之后至少也要嫁给一州刺史,怎可嫁给一个小小的军使呢?”
柴守礼却道:“妹妹眼光不错,我也见到此人了。我观此人,将来贵不可言,绝不可错失。”
嫂子还是不同意,柴氏道:“既然如此,行囊之中的东西可一分为二,一半给兄嫂,另一半给我,你们只管回家,我定要嫁给此人!”
嫂子知道柴氏的性格,向来是说一不二,既然她和丈夫都已经定了心,谁也劝说不了了,无奈之下,只好到郭威客房去提亲。郭威自从见到柴氏之后,也正在想如何得到柴氏,本想请店主去提亲,又怕人家不愿意,正在苦恼之际,柴守礼夫妇却找上门来。听罢来意,郭威不禁喜出望外,当即满口应承。次日,郭威即与柴氏随柴守礼夫妇一起上路。到邢州龙岗后,郭威拜见了柴氏父母,择吉日举办了婚礼。
柴守礼一直喜气洋洋的,到了婚礼这一天,更是乐得合不拢口。家人甚为奇怪,问他为何如此高兴,柴守礼此时已经醉了,眯着一双小眼说道:“昨夜我到冥司去了,阎君说,郭郎当为天子!你们说,我能不高兴吗?”柴守礼有一儿子,单名一个荣字,此时尚不满六岁,不仅长得眉清目秀,而且聪慧过人,一家人甚为疼爱,郭威也非常喜爱。于是,柴守礼便撺掇着让郭威认他做了养子,改姓名为郭荣。
郭威回大梁之时,柴守礼不顾妻子的反对,执意要郭威夫妇带上小柴荣,郭威也非常乐意。
郭威夫妇带着柴荣回到大梁后,闲暇之时便亲自教柴荣一些武艺,还给他特意请了位先生。此时的郭威年轻气盛,喜好饮酒、赌博,打架斗殴,不拘小节。柴氏便时常告诫,郭威倒也听从。一次,郭威午睡之际,柴氏见有五色小虫出入于郭威鼻孔之间,知其丈夫确非凡人,便倾其积蓄四处托人,硬是把郭威调到了洛阳,在石敬瑭的心腹爱将刘知远麾下任军使。
李嗣源即位之后,大行节俭养民之政。诏命后宫只留宫女一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一百人,鹰坊二十人,御厨五十人,诸司使有名无实者皆废除。诏命诸军就近采办军粮,以节省馈运费用。随后又罢除了夏、秋税赋,节度使、防御使等只在四节时进贡,平时不须进贡,刺史以下官员不须进贡,中外之臣禁止贡献鹰犬奇玩之类东西,更不准暴敛百姓。
不久,任圜率征蜀军二万六千人到达洛阳,李嗣源亲自出城慰问、安抚,随后即令各军返回了原来的军营。
任圜一回来,李嗣源的朝廷百官也就定下来了:宰相豆卢革进位左仆射,韦说进位门下侍郎兼户部尚书,二人仍旧为宰相;又增设了两位辅相,一位是原太子宾客郑珏,以其为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一位就是任圜,以其为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判三司;朱守殷加同平章事,充河南尹,掌判六军诸卫事;安重诲、孔循并为枢密使;以张砺为翰林学士,以和凝为殿中侍御史……
随后,李嗣源又对各藩镇节度使进行了调整:以霍彦威为郓州节度使、以符习为青州节度,皆兼侍中;以王建立为镇州节度使,以张筠为山南西道节度使、以安元信为徐州节度使,以毛璋为邠州节度使,以安金全为安北都护、振武节度使,皆加同平章事;以夏鲁奇为河阳节度使,以房知温为兗州节度使,以王宴球为宋州节度使,以石君立为邢州节度使,以戴思远为洋州节度使,以安审通为齐州防御使,以符彦超为晋州留后,以康义诚为汾州刺史,以索自通为忻州刺史,以高行圭为云州节度使,幽州节度使、检校太保赵德钧加检校太傅、同平章事。
李嗣源一生习武,并不识字,所有奏章皆令安重诲读给他听。但是,安重诲所知也很有限,不但好些典故不知道,就连一些生僻字都不认识。安重诲倒也有自知之明,对李嗣源奏道:“臣只凭一颗忠心服事陛下,陛下却谬用臣位居枢机要位,臣实在是勉为其难,当今之事尚能粗晓,至于古代之事,臣所知实在是有限。请陛下仿效前朝侍讲、侍读、近代直崇政、枢密院设置,选文学之臣共事,以备应对。”李嗣源遂设置端明殿,以翰林学士赵凤为端明殿学士,教习李嗣源认字识文。
百官皆得到了安置,但有一人却一直闲居在家,此人就是冯道。冯道丁忧回京后,正赶上洛阳内乱,李嗣源忙着平乱、监国、称帝,也就没顾上他。幸好安重诲提起,李嗣源才想起了他。李嗣源问安重诲道:“先帝时冯道任何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