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质这才释然,他年仅二十二岁就高登金榜,而且位列享有殊荣的“传衣钵”之位,心中自是大喜了。
和凝放榜去荆棘、范质登第“传衣钵”的事情又被传得沸沸扬扬,李嗣源听说后特意召见了和凝,笑对范延光、赵延寿等人道:“和卿此次主贡举,果然是不同凡响,传至后世,也堪称我朝一段佳话了。”
众臣皆连声附和,君臣们闲谈了好一阵,才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范延光奏道:“河西来报,夏州节度使李仁福病逝了,其子李彝超竟然自称留后。”
李嗣源道:“此前,河西诸镇皆称李仁福密与契丹人来往,朕就一直担心他会与契丹人联合,侵吞河右,然后再南侵关中。李仁福既然不在了,此时正可将李彝超调离夏州,改为延州留后。”
众臣皆认为可行,李嗣源遂下诏,改李彝超为延州留后,以延州节度使安从进为夏州留后,命邠州静难节度使药彦稠率兵五万送安从进赴任,以宫苑使安重益为监军,并以“夏州乃穷困边境,李彝超年少,难以防御,故将其迁往延安”的圣旨,抚慰夏、银、绥、宥等州将士吏民,同时又在诏书中对李彝超言道:“若遵从朝命,则像凤翔李继酽一样,有富贵之福;若违抗朝命,则会像定州王都一样,有灭族之祸。”
不想,诏书到达夏州后,李彝超却以军士百姓拥戴挽留为由,拒不奉命。李嗣源多次遣使劝说,李彝超不但不听,反而遣其兄阿啰王率军把守青岭门,大集境内党项、胡人之兵,准备对抗朝廷之军。
药彦稠率军护送着安从进抵达芦关,李彝超竟然遣党项军将其粮草及攻城器械劫走了。药彦稠无奈,便与率军从芦关撤退至金明,但安从进却坚决不同意,高声叫道:“彝超小儿,竟然如此自不量力!药公若退,朝廷颜面何存?”力劝药彦稠率军向夏州进发。
药彦稠说道:“朝廷尚无出战之命,我等怎可擅自用兵?”
安从进道:“当年药公护送康福公赴镇,能够成就大功,当时康公不是擅自用兵吗?我等执行朝命赴镇,又怎能说是擅自用兵呢?”
药彦稠看着安从进那张黑中透红的脸上,一双豹目炯然生光,心中叹道:果然是初生之犊,不知深浅!但心中也明白,安从进所说并非没有道理,只好和他一道率军向夏州进发。
刘浔之子刘遂凝此时为隰州刺史,闻听此事后,当即遣人飞马驰往洛阳献策,说夏州辖内绥、银二州之人皆心向朝廷,请任命二州刺史以招降二州之人。李嗣源咨问众臣意见,范延光道:“不可!王师问罪,本在彝超,夏州若破,绥、银岂用考虑!若不破夏州,即便得到绥、银,也是守不住的。”李嗣源知道范延光所言在理,故而,没有答应刘遂凝之请。
刘遂凝随后又遣使奏请,说他愿意亲自驰入夏州去说服李彝超出降,范延光又道:“不可!若仅仅是遂凝私人拜访,一旦不测,牵扯也不会太大,但是遂凝此去代表的是朝廷,一旦有失,朝廷的体面却也失去了,这却是天大的事!”
此时,王淑妃正在用事,因为刘浔的关系,刘遂凝兄弟正蒙恩宠,李嗣源对其所言也一直是无所不听,而大臣们也因为王淑妃的缘故,多不敢与刘家兄弟相争,唯独范延光却经常与其争论。
夏州城为赫连勃勃当年所筑,真正是坚如铁石,即便是斧斫钎凿,也无法损害分毫。安从进、药彦稠率军五万围攻夏州十几天,竟是毫无进展,而一万多党项骑军,却整日里徜徉于四野之上,不时地劫掠粮饷,再加上山路险峻狭隘,关中百姓运输一斗粮食、一束柴草就要耗费数缗金钱,朝廷军的供给已是越来越艰难了。
李彝超兄弟登城对安从进道:“夏州贫瘠不堪,没有珍宝蓄积可以供奉朝廷;只是因为祖辈、父辈守此疆土,彝超才不想失去它。小小孤城,安公即便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又何必麻烦国家如此劳费呢?烦请安公上表奏明圣上,若能许我改过自新,我定当忠于朝廷;若圣上命我征伐,我愿为众军先锋,效命于阵前。”
安从进此时已然泄气,只好将李彝超此言上奏给李嗣源,李嗣源知道安从进已然没有办法了,只好命安从进率军退回。后来,有一位知道李仁福心事的人说道:“李仁福担心朝廷将他调离夏州,便放出谣言说与契丹相通,其实,契丹并未与他有任何交往。”
自此之后,夏州虽然又归顺了朝廷,但却对朝廷有了轻视之念,经常有叛臣与其勾结,以博得好处。
李嗣源本来身体就有病,此次征伐夏州又无功而返,一时军中流言很多。朝廷为平息流言,只好奖赐了一些钱财。但因奖赐无名,士卒们反而更加骄纵了。
李彝超得理不饶人,趁着上表谢罪的机会,又要求朝廷为其平反昭雪。李嗣源无奈,只好以李彝超为夏州定难军节度使。孟知祥趁机又要求兼领东川,李嗣源也只好满足了孟知祥的要求,以孟知祥为东西两川节度使、进爵蜀王,以赵季良、李仁罕、赵廷隐、李肇、张公铎等“五留后”为五镇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