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弘昭大权在握,便趁机大排异己,安插自己的心腹。他素来不喜侍卫马军都指挥使安彦威、侍卫步军都指挥使张从宾,就找了个理由将二人调出了京城,以安彦威为护国节度使,以张从宾为彰义节度使,转而让其心腹捧圣马军都指挥使朱洪实、严卫步军都指挥使皇甫遇分别接替了安彦威、张从宾,也就是宿卫军的骑军统帅和步军统帅。
李从厚虽然忠厚,但毕竟年轻气盛,自己既然做了皇帝,当然不能碌碌无为,暗暗发誓要做一个大有作为的明君。亲政一个月还不到,即召端明殿学士、翰林学士们研读《贞观政要》、《太宗实录》,大有一展抱负、中兴社稷的志气。远在成都的孟知祥闻听此事后,私对李昊言道:“‘菩萨奴’太过年轻,为人又极为柔弱,但却雄心勃勃,欲干一番大业;而朝廷执政者皆为胥吏小人,个个只想安享富贵,毫无进取之心。如此君臣,安能不乱?”李昊道:“明公所言甚是,既然中原大乱将至,明公何不尽早称帝,以保两川之民不受其所累呢。”孟知祥言道:“我也正有此想,且请拭目以待:朝廷生乱之日,便是我蜀国崛起之时也!”
翰林学士李愚眼见得新皇帝虽有大志,但处理事情却总是不得要领,心中深以为忧,私对同列道:“圣上遇事只和几位重臣商议,做事只听从权臣的,却从来不与我等商议,而权臣们又各怀心事,很少顾及大局,如此下去,大事实在堪忧啊!”众同仁皆屏住呼吸,不敢应对。
然而,朱弘昭、冯赟却认为朝中大局已定,该考虑藩镇的问题了。朱、冯认为,天下藩镇之中,有两个人最让他们放心不下:一位是凤翔节度使兼侍中、潞王李从珂;一位是北京太原留守、河东节度使,兼大同、振武、彰国、威塞等军蕃汉马步总管石敬瑭。李从珂与石敬瑭自少年时就一同跟随李嗣源四处征伐,二人皆功名卓著,深得众心,而朱弘昭、冯赟与此二人相比,却是毫无功勋能言,如今,朱、冯执掌朝廷大政,自然担心二人会心存不服了。
李嗣源驾崩后,李从珂以染病为借口,一直没有赴京奔丧,从凤翔回来的使者,也常常回报说“潞王有异动”。此时,李从珂的长子李重吉为控鹤都指挥使,朱、冯自然不想让他在朝廷宿卫军中任职,便找了个理由,将其调出了京城,以其为亳州团练使。李从珂之女此时也在洛阳出家为尼,法号惠明,朱、冯则将她召入宫之中,软禁了起来。
朱弘昭、冯赟除了对李从珂心怀顾忌外,对石敬瑭也不放心,不想让他久在太原掌典北边军权,同时又想召回孟汉琼。二人计议良久,终于制定出了一套自认为高明的策略:将镇州成德军节度使范延光改任为魏州天雄节度使,让他接替孟汉琼;将潞王李从珂改任为河东节度使,兼北都留守,让他接替石敬瑭;而石敬瑭则被改任为镇州成德节度使;河中节度使洋王李从璋前往凤翔,让他接替李从珂。为防止凤翔、太原、镇州三镇互通信息,李从珂、石敬瑭、范延光的任命皆不颁布制书,而是分遣使臣手持圣旨前往三镇当面宣读,并让各使臣监督三人接到圣旨后立即离镇,前往新藩镇赴任。
朱、冯不知道,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李从珂自经安重诲陷害一事后,一提起京师,他就不自觉的浑身发抖。朝廷重臣相争、秦王之乱的消息传到凤翔后,他更是日日忧惧、天天心惊,巴不得朝廷把他忘了,就连李嗣源驾崩,他都没胆量赶赴洛阳奔丧。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偏偏朝廷一刻也没“忘记”他,而且还让“白无常”李从璋来凤翔接替他!
一提起“白无常”李从璋之名,李从珂立时就想起了惨死的安重诲夫妇。忧惧之下,只好召集他的五位心腹将吏前来商议。这五位心腹将吏是:节度判官韩昭胤,掌书记李专美,牙将宋审虔,客将房翯,孔目官刘延朗。“五心腹”皆道:“当今主上年纪尚轻,政事皆出于朱、冯,潞王功高震主,一旦离开凤翔,大祸必至,因此,绝不可接受朝命。”
李从珂便让房翯去问一下太白山神有何说法。
原来,房翯信奉鬼神巫祝之说。有一位叫做张蒙的盲人,自称是太白山神崔浩的奴仆,所言吉凶,无有不中。房翯第一次将他引见给李从珂时,张蒙一听到李从珂的声音,就惊叫道:“听此声音,绝非人臣之音!”
明宗驾崩之时,李从珂想听听太白山神的指示。房翯领命,让张蒙问问太白山神有何旨意。张蒙听罢,闭目良久,没有直接回答房翯,却念了一段偈语:
三珠并一珠,驴马没人驱。
岁月甲庚午,中兴戊己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