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诰万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禅位的竟然就是他最信任的宋齐丘!碍于形势,他不得不将周宗贬为了池州副使。然而,时隔不久,节度副使李建勋、行军司马徐玠等即在杨溥跟前称颂徐知诰功业卓著,劝其尽早顺从民望,禅位给徐知诰。徐知诰大喜,当即将周宗召回了金陵。自此之后,徐知诰对宋齐丘就渐渐疏远了。
吴主既然不准备迁都了,便命徐知诰迁回金陵牙城,也就是新建的宫城。不想,诏命下达不久,金陵新建的宫城竟接连发生了几次大火。徐知诰大为惊疑,就怀疑是有人故意放火,连忙加强了护卫。
恰在此时,吴国镇南节度使、守中书令东海康王徐知询病逝了。徐知诰心中窃喜,一面令周宗等人加紧准备受禅事宜,一面让他们设法除掉临川王杨濛。周宗当即遣人上告吴主说杨濛藏匿亡命之徒,擅自制造兵器,阴谋叛乱。吴主虽然不信,但人证物证俱在,只好把杨濛降为了历阳公,并将他幽禁在了和州,命控鹤军使王宏率二百兵士严加看护。
此时,扬州、金陵、升州到处都流传着一句童谣:“东海鲤鱼飞上天。”还有一首打油诗也是尽人皆知:
江北杨花作雪飞,江南李树玉团枝。
李花结子可怜在,不似杨花无了期。
徐知诰本姓李,这在淮南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了。童谣和打油诗明显地是在暗示:杨家要灭亡了,李家要崛起了!
徐知诰担心宋齐丘在扬州会阻碍禅位之事,便将他召回了金陵,虽然以其为诸道都统判官、加司空,但所有军政事务皆不让他参与。宋齐丘甚觉没趣,多次请求隐退,徐知诰也觉得过意不去,就将南园赐给了他。一次,徐知诰借着吟竹对宋齐丘道:
栖凤枝梢犹软弱,化龙形状已依稀。
宋齐丘明白他的意思,但并没说什么。吴主杨溥倒是明白,见大势已去,只好加封徐知诰为大丞相、尚父、嗣齐王、九锡,徐知诰却假意不受。
徐知诰随后又召其长子徐景通回金陵,以其为镇海、宁国节度副大使、诸道副都统、判中外诸军事;以次子徐景迁为左右军都军使、左仆射、参政事,留在扬州主持国政。徐知诰担心徐景迁太过年轻,特意令尚书郎陈觉前往扬州辅佐徐景迁。临行之际,徐知诰对陈觉叮嘱道:“我年轻时曾与宋齐丘商议事情,一时争执难下,当时的情形是,要么我放弃齐丘让他回家,要么齐丘自己拂衣而去。后来,齐丘背着行囊眼望秦淮门徘徊难定,我最后还是暗地里让守门官把他拦了回来。现在,我已经老了,仍然不能完全明了时事,何况景迁年纪轻轻的就执掌国家大事,只好委屈先生对其多加教诲了。”陈觉唯唯称诺。
不久,吴主即依照陈觉之言加封徐知诰为尚父、太师、大丞相、大元帅,以升、润、宣、池、歙、常、江、饶、信、海十州为齐国,进封齐王。大赦,改明年为天祚。徐知诰上表接受齐王封号,但却辞去了尚父、大丞相称号。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李从厚继位之后,自然也想让自己的心腹入朝执政,不过,因他离开魏州来京的时候太过急迫,身边并没带太多的幕僚,唯有魏州左都押牙宋令询跟随他来京。宋令询跟从李从厚最久,李从厚对他也最为亲信,此时便想任命他为枢密使。然而,朱弘昭自认为诛秦王、立新帝皆为自己之功,欲独专朝政,当然不希望李从厚的旧人与他分权了。因而,李从厚刚一透露让宋令询为枢密使的想法,朱弘昭便说道:“宋令询资历尚浅,对朝政也不熟悉,不宜升迁过速,否则,定会引起朝野非议。”并坚持将宋令询外放出京,说是让他先出去历练一下,然后再授要近之职。李从厚心中虽然不愿,但他初入朝廷,根基全无,怎敢得罪朝廷勋旧?只好让宋令询先去磁州任刺史。如此一来,朝廷重臣之中,李从厚竟连一个亲近的旧属都没有了,几乎全是明宗皇帝李嗣源的班底:康义诚为六军诸卫使,掌典朝廷军权;朱弘昭、冯赟为枢密使,掌管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