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及已封为晋国长公主的石敬瑭之妻心内着急,多次在李从珂跟前提及此事,李从珂无奈,只好召亲近众臣商议,但亲近众臣看法却截然不同:韩昭胤、李专美认为赵延寿既然在汴州,他们同是李嗣源的驸马,不可独留石敬瑭;而刘延朗、薛文遇等人却不同意放石敬瑭出京。
李从珂知道此事一直拖着不是办法,便想与石敬瑭本人亲自商量一下,看看他是如何想法,便特意下诏让石敬瑭入宫觐见。不想,李从珂见到石敬瑭后,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他脸色蜡黄,形销骨立,瘦得已不成人形了,而且一说话就咳喘不止,走起路来更是浑身哆嗦,行礼之后,竟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李从珂心想:这哪里还是三个月前那位英气勃勃的“藩汉大总管”?看样子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如此一介病夫,还能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呢?
李从珂心中不忍,便对石敬瑭道:“石郎不只是近亲,而且还曾与我同过患难,现今我已是天子了,我不依靠石郎还依靠谁呢?”于是,当即下诏,令石敬瑭赶快回太原,职爵一律如前。
石敬瑭临行之际,李从珂特意设宴为其饯行,说道:“石郎,朕可将整个北边都交给你了。朕向你发誓:只要朕在,终生都不会让你离开太原!你可要给朕守好了。”
石敬瑭泪流满面,颤颤巍巍地答道:“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心力,粉身……碎骨以报……陛下。”
就这样,石敬瑭终于被人用骄抬着离开了洛阳。说也奇怪,石敬瑭一渡过黄河,立时就像换了个人似的,生龙活虎地弃轿换马,却哪还有一点病夫的模样!
李从珂素来不喜欢冯道,总觉着此人太过圆滑,不久就把他外放出京了,以其为同州节度使。
刘煦与冯道本为亲家,冯道一走,朝中就只有刘煦、李愚两位宰相了。刘煦性格谨密,李愚则为人刚直,二人意见多有不合,常常争吵。朝政策略每有变动,李愚就对刘煦讥讽道:“此乃贤亲家所定,改动合适吗?”刘煦因此大为忌恨,到了后来,两人竟然动不动就互相对骂,还经常闹到李从珂跟前,让李从珂为他们评理,致使许多朝政都被耽搁了。李从珂初时还能忍受,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了,就萌生了重新任命宰相的想法,让刘延朗等人推荐宰相人选。众人推举尚书左丞姚颐、太常卿卢文纪、秘书监崔居俭皆可为宰相。李从珂一时不能决定,便索性将三人的名字置于琉璃瓶中,然后顺次取出,先得卢文纪,次得姚颐。遂以卢文纪、姚颐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愚、刘煦则同时被罢免了宰相。
李愚罢相之后,心中很是郁闷,没过多久就得了重病,不久就辞世了。
然而,由于新任宰相卢文纪、姚颐资质尚浅,一时尚难孚众,李从珂只好把范延光、赵延寿召回朝廷,以范延光为宣武节度使兼中书令、以赵延寿为忠武节度使兼枢密使。对拥立功臣也重新进行了调整,以房翯为枢密使,李专美为兵部侍郎,马胤孙为礼部侍郎,吕琦为知制诰,薛文遇为给事中,刘延朗、薛文遇皆为枢密副使、枢密直学士。对一些名望素重的朝廷旧臣,李从珂也稍稍调动了一下,原端明殿学士李崧改为户部侍郎,礼部侍郎卢导则改为尚书右丞。
李从珂为报亲生爱子李重吉被杀之仇,决意将楚匡祚斩首示众,韩昭胤却劝道:“陛下为天下之父,当以天下之人皆为陛下之子,因而用法宜存至公,楚匡祚受命查抄重吉家财,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即便是把楚匡祚灭族,也无益于死者了,徒然让众心不服。”李从珂依言,最后将楚匡祚流放登州。
李从珂见朝廷已基本稳定了下来,便欲向孟知祥问罪,李专美却劝道:“孟知祥为人谨慎,他既然敢立国称帝,必定是筹划得很周详了。朝廷刚刚经过内乱,尚还无力用兵征讨,不宜再生事端。”李从珂想想也是,只得作罢。
其实,孟知祥不用李从珂问罪,他自己称帝不久就又中风了,而且病势比上次更为严重。他自知不起,忙召集众臣,托付后事:立其第三子孟仁赞为太子;以司空、同平章事赵季良、武信节度使李仁罕、保宁节度使赵廷隐、枢密使王处回、捧圣控鹤都指挥使张公铎、奉銮肃卫指挥副使侯弘实六人为辅政大臣。
不久,孟知祥就病逝了,享年六十一岁。
王处回知道,李仁罕一向骄横恣肆,又掌握着宿卫兵权,很担心他会趁机谋乱,便建议孟仁赞先不要对外宣告噩耗,孟仁赞也有此想,并命其连夜出宫去找赵季良商议对策。
王处回一见到赵季良即泣不成声,赵季良正色道:“现今强将握兵,专等时机变乱,应当赶快让嗣君即位,以绝他人觊觎,非常时机,还不是哭的时候!”王处回连忙收住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