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荣惧怕路上各地官吏会难为他,临行之前,特地又拜访了景延广。景延广趁机对他说道:“我本想杀了你等,但我家天子仁慈。北朝皇帝也不要轻信赵延寿的诳诱,轻侮我中国。中国的兵马,想必你也知道,请你家皇帝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我大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你家皇帝要战,只管前来,只是希望他将来不要后悔,以免被天下人耻笑!”
乔荣知道,若将此言带回,两国战争定将在所难免,他担心日后无以取信,便道:“我只是一介使者,相公如此重言,我不敢口传,请相公把这些话写在纸上,以免我传错了话。”
景延广一想也是,当即令中书吏将其原话一字不漏地写在了纸上,交给了乔荣,乔荣当着景延广的面郑重其事地将其藏在了衣领之中。
乔荣一回到辽国,就把景延广之言一字不漏地转述给了辽帝耶律德光。耶律德光果然有些不信,待看到景延广让乔荣带回的亲笔字条后,这才信以为真,不禁怒不可遏,哇哇大叫,大骂道:“景延广鼠辈,竟敢如此藐视于我!好,好,我就看看他的‘十万口横磨大剑’能把我怎么样!”自此,耶律德光南征中国的决心就更加坚定了,而且还打算亲自率军南伐。
自此之后,凡是前往辽国的晋国使者,一到幽州,就被囚禁了起来——赵延寿根本就不让他们北上西楼去见辽帝,以免动摇耶律德光南征的决心。
桑维翰认为,一旦辽兵南下,中国之兵根本就无法抵御,亡国的灾祸随时就有可能发生,故而,一再奏请石重贵尽快向辽国谢罪复好,但景延广却坚决不同意,并对石重贵和满朝大臣说道:“以我堂堂华夏大国去向胡虏称臣,实乃亘古未有之奇耻大辱!凡我有血性之男儿都应奋起抗争,即便战至一兵一夫,也在所不惜!何况我泱泱大国,披甲之人有百万之众,又何惧之有?”景延广的一席话,让石重贵和一些主战的大臣尽皆热血沸腾。
桑维翰还是顾虑重重,说道:“景公所言也确是至理,不过,两国交战,拼的就是国力。近来,国家连逢大灾,生民本就水深火热,兵饷、军粮又从何处筹措?”
景延广道:“桑公此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国固然是缺粮少钱,但辽国人一旦南下,就是在敌国作战了,他们的粮路、辎重定会越来越长。我国之民到时候定然是视胡虏为大患,人皆为兵,众志成城,辽人军粮、马料、辎重、补给不是更困难吗?”
桑维翰一时语塞,一些一直反对与辽人翻脸的大臣,此时也都觉得景延广之言确实有些道理,也就不再与其相争了。石重贵决心遂定,并当殿下诏,命景延广执掌全**政,着手抗击辽国的准备;命桑维翰执掌政事,着手筹集粮饷、辎重。
消息传到太原,河东节度使刘知远对郭威说道:“景延广所为,必会导致辽人入侵,我必须上表劝止。”
郭威阻止道:“此事连桑公都无法阻止,可见主上已经打定了主意,令公若是上表劝阻,必会引起景延广及执政重臣的疑忌,这不是自找麻烦吗?再者说,我们不正为没有理由募兵而发愁吗,如今,防备辽兵不正是最正当的理由吗!”
刘知远大悟,即令太原从事苏悦起草奏表,请求募兵,并奏请建置兴捷、武节等十余军,以防备辽国来犯。苏悦面有难色地说道:“朝廷最忌讳的就是藩镇自行募兵,此道奏表须得情理贴合,方能不引起朝廷误会。属下必须要好好斟酌一番,恳请主公能让属下回府起草。”刘知远也知道此道奏表事关重大,就答应了他。
次日,苏悦一早就把起草好的奏表交给了刘知远。刘知远看罢,大为满意,拍手赞道:“好,好!此表不但入情入理,而且文辞简练,文采瞻然。苏先生之才,不亚于李袭吉呀!过去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苏悦闻言,却满脸通红,连连摇头道:“惭愧,惭愧!”
刘知远说道:“苏先生何必过谦?太原的表章、奏记一直都是先生起草的,说实话,我一直都非常满意。不过,这一份奏表堪称最佳。”
苏悦嗫嚅道:“……主公,这道奏记……不是……不是苏某……起草的。”
刘知远大奇,起身问道:“那是谁起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