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心中不放心河中,离开陕州后,即星夜兼程地率军西行。到达虢州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郭威仍没有停军,又走了有五、六里路,后军来报,说是有二人二骑从虢州一直不即不离地跟在军后,不知他们要干什么,郭威即令军士将二人请了过来。不一会,两位骑士就被带到了他面前。
月光之下,郭威虽然看得不太真切,但还是感觉到二人状貌异于常人:两人都是二十岁出头,都是身高马大,异常魁梧,而且都身背弓箭,腰悬佩剑、手持兵器,所不同的是:一人跨乘黑马,手执长枪,似乎脸庞也是黑的,看上去极为威猛;另一人则跨乘白马,手执钢槊,脸盘较宽,英武之外又有几分倜傥洒脱,尤其是一双眼睛,虽在月夜之中,仍能让人感觉到熠熠的神采。郭威心中暗自喝彩,便问二人姓名,跟在军后有什么用意。
跨乘白马的壮士答道:“回禀将军,草民姓赵,名匡胤,涿郡人,出生于洛阳夹马营。他姓韩,名令坤,邢州人,我二人特地前往河中去投军。”
郭威问道:“二位壮士既想投军,天下军营很多,为何非要到河中投军?”
赵匡胤迟疑了一下,说道:“十几天前,我二人游历到襄阳,在龙兴寺旁边的一户人家借宿。就在我二人在庭院中练习搏击之时,房顶上刚好有两只雀鸟在争斗,我二人同时跃起去抓雀鸟,不小心将房子压塌了,刚好有一老僧经过,不但没有怪罪我二人,反而说道:‘郭太尉正在河中平叛,你二人如此身手,何不去投效?’还说道,‘由此往北走,必有奇遇。’于是,我二人一直北行,今日傍晚抵达虢州,见贵军经过,而且打着‘郭’字大旗,便想到可能是郭太尉的部属,因此就冒昧地跟了来,请将军恕罪!”
郭威道:“既是如此,不知二位武艺如何?”
赵匡胤道:“请将军稍待。”说罢,向韩令坤使了个眼色,韩令坤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各自乘马背道而驰,一个向东,一个向西,各自驰行了数十步,突然同时回头,各自相对射出一箭。眨眼之间,只听“当”的一声,两箭箭尖对箭尖的撞到了一起,军士们禁不住高声喝彩。
二人又来到了郭威跟前,郭威赞道:“好,不错。且不说武艺如何,单就这份心思,已是缜密过人了,一招之下,骑术、箭术、胆略都表现出来了!”
赵匡胤笑道:“这是我二人熟练的游戏,唬唬人罢了,让将军见笑了!”
赵匡胤此言一出,郭威当时一愣:他何尝不知这是二人熟练的技艺?然而,赵匡胤却随口说了出来,单就这份坦诚,就可见此人器量了!于是说道:“本‘将军’就是郭威,两位若不嫌弃,就屈居帐下吧!”
赵匡胤一听,连忙拉着韩令坤重新施以参拜大礼,说道:“属下不知,猖狂之处,请太尉海涵!”
郭威哈哈大笑。
路上,郭威问赵匡胤道:“你说你出生在洛阳夹马营,想必令尊也是军将了!”赵匡胤回答说:“正是!”遂将其家世简略地介绍了一下。
赵匡胤确是出身于将吏之家,其高祖赵朓,官至大唐幽都令,曾祖赵珽,官至御史中丞,祖父赵敬,官至涿州刺史。赵匡胤之父赵弘殷,骁勇善射,起初为赵王王镕都将,后唐庄宗李存勖与梁军交战于黄河两岸之时,曾率领五百骑军跟随符习援助庄宗,颇有战功。庄宗爱其骁勇,后来便将其留了下来,用为宿卫军军校。眼下为护圣都指挥使,正率领部属跟随赵晖在凤翔讨伐王景崇。
郭威大奇,问道:“既然令尊为宿卫军使,为何不去投靠?”
赵匡胤道:“在父亲大人麾下,恰如雏鹰在雄鹰翼下,如何展翅?”
郭威嘉其所言,就将赵、韩二人留在了亲军之中。
白文珂闻听郭威将要回到河中,连忙前往迎接。不想,白文珂刚刚离开大营,河中就出事了。
此时,李守贞遣副使周光逊、裨将王继勋、聂知遇驻守城西。白文珂离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守贞的耳中。当夜三更,李守贞便遣王继勋率领一千多精兵,乘船沿着黄河南下,很快就捣毁了汉军水栅,随即登上了河岸,闯入了汉军军营,四处冲杀、放火。汉军从睡梦中被杀声惊醒,个个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乱成了一团。幸亏刘词镇定,高喊道:“此乃小股盗贼,不必惊慌!”这才稳定住全军。客省使阎晋卿道:“贼军铠甲上都贴着黄纸,火光之中比较醒目,容易分辨,只是众军士斗志丧失,这该如何是好?”裨将李韬道:“哪有无事食君禄,有危机不死斗之人?”说罢,拍马挺槊冲入了河中军中。
河中骁将辛从突此时正在汉军营中左右驰骋,李韬横冲过去,大喝一声,一槊击在马首上,战马扑通一声仆倒在地,辛从突栽下马来,李韬反手一槊砸在辛从突头上,辛从突当时就血脑迸溅了。李韬随即将长槊左右横扫,一下子就又扫翻了十几个河中兵。汉军一见,士气大增,纷纷反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