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业突然又想起一事:前不久,刘承佑遣供奉官押班张永德前往潞州,为朝廷赠送潞州节度使常思生辰礼物。李业对刘承佑道:“张永德乃郭威之婿,此人文武全才,差一点把他给漏了。”连忙遣中使前往潞州,密令常思杀了张永德。
朝廷使者到达潞州见过常思后,就将刘承佑密诏交给了常思,然后就到驿馆居住。张永德也在驿馆,刚好碰见了使者。寒暄之时,张永德见使者脸上很不自在,心中甚感怪异。当夜,他便潜上使者房顶,偷听使者谈话,这才知道京城发生之事,便当即决定去求见常思。
张永德一见常思便开门见山地问道:“朝廷使者前来,是不是让君侯把永德杀了?”
常思低头不语,张永德又道:“永德死了倒没什么,只怕连累君侯全家。”
常思愕然抬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永德从容言道:“奸邪蠹政,岳父大人必会起兵清除君侧,若君侯杀了永德,一旦岳父大人事成,君侯将何以保全?”
常思曾在郭威麾下任职,深知郭威之能,知道张永德所言并非大言威吓,连忙将密诏出示给张永德,问他该如何办理。张永德道:“君侯可将永德投入监牢,岳父事成,必定感激君侯之恩德;若事情不成,到那时再杀永德,也不算晚。”
常思大悟,便命亲兵将张永德严密护卫了起来,厚加待遇。过了两天,常思又亲自问张永德道:“以你来看,令泰山之事能成否?”
张永德斩钉截铁:“必成无疑!”
孟业到达澶州后,李洪义一见刘承佑密诏,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李洪义年龄尚轻,而且胆小怕事,故而,他不但没有动手,却反而带着孟业直接去见王殷。王殷当时就把孟业囚禁了起来,同时遣副使陈光穗带着密诏去见郭威。
郭威一见密诏,当时就惊呆了,连忙召枢密吏魏仁浦商议。魏仁浦看罢密诏,沉吟道:“明公乃国家重臣,功名素著,又手握强兵,占据重镇,一旦为群小构陷,祸就不会小了!这决不是言语说辞所能消除的。既然事已至此,明公决不可坐着等死,须立即召诸将前来。”郭威依言,连忙遣亲将去召诸将。
亲将刚走,魏仁浦又对郭威道:“请把密诏给我!”郭威不解,就将密诏递给了他。魏仁浦展开密诏,提笔在“郭威”名字的后边加了一个字——“等”!然后又将密诏递给了郭威,郭威会意,感激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王峻、郭崇威、曹英、李琼及诸将都到齐了,郭威即神色凝重地将杨邠、史弘肇、王章等人冤死的事情告诉了众将,众将皆大为震惊。郭威随后又当众宣读密诏,并在“等”字上加重了语气。众将听罢,人人大惊失色,一时间皆七嘴八舌地吵嚷不休。郭威举手示意众将安静,两眼含泪地说道:“我与杨、史诸公,披荆斩棘,才跟着先帝取得天下,并受先帝托孤重任,本打算鞠躬尽瘁、竭尽全力效死于国家,如今,诸公已死,我又怎忍心独活?你等应该奉行诏书,取我首级以报天子,才有可能不受牵累。”
郭崇威等人皆哭道:“天子年幼,这必定是左右奸人所为,若让这些人得志,国家能得安宁吗?崇威等愿意跟随明公入朝自诉,荡涤鼠辈以清朝廷,决不可为一使者所杀,而受千载恶名。”
王峻大声说道:“天子昏庸,佞臣当道,我等死不足惜,只可惜先帝辛苦创下的基业,眼看着就要坠毁了。”
李琼则道:“密诏上说得明白,不独明公一人问罪,就连我等也恐怕命难保全,事已至此,我等难道还想侥幸吗?与其蒙冤受死,不如跟随郭公铤而走险,说不定还有一场大富贵呢!”……一时间,群情鼎沸,个个摩拳擦掌,有人甚至高喊“反了”“反了”。
赵修已对郭威道:“明公若是白白受死,又于国家何益?赵某夜观天象,见帝星微弱,大星起于北方,光芒渐盛。郭公不如应天意,顺众心,拥兵南下,此乃上天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