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弄明白怎么回事,张口就是一句:“都是话听不懂的奴隶,给他们道歉?道歉也听不懂呀。”
她已经被狄阿鸟折服了。
这女人?好像自己从来也没起念要投降靖康一般,死命围着狄阿鸟打转,浪乳肥臀上下起伏。
首领们也纷纷来请狄阿鸟入主帐,接受招待。
那儿已经摆开大宴。
牛角角具数排并立,力士光着胸膛、好女勾勒彩目……全牛全羊全鹿,一应俱全,有的还在火上转动。狄阿鸟坐着不动,要求说:“医官犍牛不至,百姓食不上东夏营饭,孤是不会接受你们招待的。你们何不与孤一起在这里等,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到。”他再次要求那日松:“带着他们逐营道歉。这道歉是无法挽回战死百姓的生命,却能宣示我们东夏有错必改的态度……他们有错他们改,孤有错孤改,孤要东夏各族一视同仁,绝非空话,今日一人不食我东夏食,孤滴水不进。”
谢先令心里苦笑。
他跟了狄阿鸟多少年了。
他自然知道狄阿鸟为何滴水不进,他多疑。
等林中部族接受了东夏饭?当年都是这样的,奴隶和部民吃上东夏饭,立刻就铁了心变东夏人,加上医官疗伤,犍牛协助训练,整理内务,这林中部族,怕从此就一心想变东夏人了。
林中部族亲爱之心本身就不强。
恶劣的环境和氏族中男子的竞争,使得他们看淡所谓的亲情,虽然死了那么多的人,怕也挡不住这顿饭,他们跟谁打仗不死人,除了亲娘舔大的孩子死了亲娘哭个几天,谁真正能把人命当回事?
衣和饭,生和死是人心的根本。
嗒嗒儿虎和犍牛们都没精打采,都不是学堂里的孩子,排着队入营,一个棚、一个棚给人鞠躬道歉,好看吗?舒服吗?但偏偏无人敢违背,狄阿鸟看过来,大伙胸脯猛一挺,看过去看别地方了,胸腹就又都猛一塌,嗒嗒儿虎心里都在忍不住嘀咕:“暴君。军阀。这是在辱士呀。”
谢先令倒还挺得住,见那日松靠近,主动招呼他带着去,并编了台词提供给那日松:“之前为了打退敌人,逼迫你们上战场,现在大王回来,看到死伤那么多人,让我带着他们给你们道歉来了。你们为我们东夏立了大功,东夏不会忘记你们的功劳,请你们接受东夏的抚恤,接受成为东夏的一员吧。”
嗒嗒儿虎快哭了。
真的。
丞相没含量地给那日松编造这台词,还“请接受成为东夏的一员吧”,接着又要与大将们一起尊严尽无,到处道歉……他自己还好,毕竟脸皮厚,只一个劲给自己说:“还好。我才十四,还只算小孩。”但他已经在心里中发誓,绝对不能像阿爸一样对待大臣,否则大臣们太难堪了,会怀恨在心的。
郎中兵跑步前进,火头兵跑步前进,犍牛?
犍牛则是就地征集的士兵。
将领们怕有些没有犍牛整理内务的说教力,干脆把兵拉来为他们打扫,然后统一给他们定规矩。李思浑才从渔阳赶到,就已经被迫提供郎中兵、火头兵了,他找狄阿鸟还有事儿,骑着高头大马,裹着将氅跟着跑步前行的士兵往林中部族跑,嘴里还在念叨:“我的姐夫呀。这战争打成啥了。你怎么还住林中土人这儿,还把人都拉去……搞什么呀。派我先行一步去北平原也行呀。”
但正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林中部族正在悄悄变化。
大王还没吃饭。
大王还没吃饭。
大王还是吃不上饭。
……
不能让大王天黑之后也坐营地里不吃饭吧。
文武士卒老小一起下手。
王明诚来了,王明诚也要跑萨满跟前帮忙宣讲国策,否则你把他饿着,回家他妹也不愿意呀。
但是林中部族已经混进来靖康奸细。趁着夜色,奸细和两个林中部族人往北平原方向的靖康军营飞奔。
到了靖康营地,饭后正在喝茶的马天佑当啷一声,茶盏掉地上跌了个粉碎。
他不敢相信地问:“你们说什么?狄阿鸟这次是真回来了?就在林中部族的营地?”
他起身到处走动,反反复复地问:“他到林中部族的营地干什么?”
他问与狄阿鸟一起上来的兵有多少,问狄阿鸟在干什么,突然,他猛地停住,大吼一声说:“快去。火速报予陶督,向他告急。告急,让他速派援兵。”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