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兵鱼贯入城,从城楼上看去,那大地铺满厚雪,骑兵们就像在雪白的深水中游了进去,有人一路高喊:“世子受大王急召,应西方战事,沿途关卡速速放行,不得延误。沿途行人,自行回避。”
这是李虎觉得肃穆的声律,让他脸上更加刚毅,热血更加汹涌。
自幼年起,战事一起,便有受召将领享受这样的待遇,骑兵唱道,马不停蹄。
一路受到牵引,直奔武伐殿。
狄阿鸟已经率文武等在这里。
原本他是想先私下见李虎的,然而李虎跑得远,一来一回,又天降大雪,使得军机异常地紧迫。
狄阿鸟起身。
他望见了雪人一样上来的儿子。
一群将士围裹着,给他一种自己昔日的青春岁月又回来的印记。
他饱含热泪,站在殿上,横过定夏剑,以待李虎上前。
协官唱道:“战事将起,国士匮乏,孤不愿深藏爱子,制诏遣孤嫡子宗虎领兵西向,以襄助监察诸将。孤子虽有战功,善骑射,然年岁尚幼,初加冠,孤不愿其受父之荫,手无寸∞□,功而居高位,呼喝诸将,故制诏所当受……封之为神武校尉,兵领牛录,待遇等同六品边将,赐天子剑……如孤亲临。”
官阶给不高,你不能当真。
什么叫襄协监察?
什么叫赐天子剑?
什么叫如孤亲临?
神武校尉……这个封号都透着味道。
谁可自称神武?
诸将不知有无人腹诽,然而却是气象森严,李虎一步步上前,低头举手,待父亲授剑,将士有人高喊:“大夏必胜。”
受了王命,这还不算完,李虎还要去将阁,接印绶,受军文。
他这又出来,直奔将阁。
到了将阁,掌符太岁并列两边,将阁当值的吴班在等他上前。他走上前去,吴班行礼递交印绶军文,按礼节叮嘱:“有劳将军了。”然后一挥手,一队督军上前,替他收起印绶,打出出征仪仗。
然而人走出来,多了个节外生枝。一个不知道得没得到消息的醉汉在外廊木床横坐,给一群看热闹的将士说:“我当是什么人受制出兵,不过是个牛录官。从未见过领一牛录兵还带着仪仗和督军的?”
旁边立刻有人大喝:“樊秦。你喝醉了。”
他就是喝醉了,站了起来,站都站不好,却大步上前,堵了李虎的路,问他:“你是牛录官。谁给你的仪仗?”
有人上来拉他,有人见势不妙,飞报吴班。
李虎制止身后快要拔剑的武士,问他:“你是何职务?大夏将士又为何醉醺醺地堵在将阁门口?”
樊秦一捞胡须,拇指回指,大声喝道:“老子为何不能醉醺醺在这儿?”
他问周围的将士:“老子好歹也征战数年,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么?说好这次武学出来,给个官职的……没想到却让卸甲归田。”他回过身,面向众人,指头却指着李虎喊道:“你们看到了没有?让老子们这样沙场老人卸甲归田,却招来这么年轻的牛录官去打仗,这他娘的公平吗?”
他大声问:“公平吗?”
他说:“先是让进武学,说不读书,进了武学出来了,又说年龄到了……四十几的年龄,哪个说老?”
吴班已经出来了。
他实在想不到,这个樊秦不开眼,会在今天来大闹。
尤其担心李虎觉得自己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