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喝一声,就有士兵上去,把樊秦擒拿,按在面前。
吴班道:“大王体恤尔等老兵,知尔等沙场征战多年,有功劳有苦劳,这才对到了岁数的人田宅土地,让你们去享几年福,如果国家当真有事,也一样征召你们,你们怎么不体谅大王的苦心呢。你樊秦有爵有地,你一天到晚堵在将阁,你觉得就没人敢治你的罪么?”
樊秦喝道:“吴将军。你战功赫赫,洒家知道你,敬佩你,也信你。你说的,国家有事,就征召我们。征召的呢?你们看,现在是不是国家有事?为什么不征召?为什么不征召呀?”
他单腿退在地上,不屈服地一跳一跳,钢针般的胡须炸起,就像是名至实归的刺猬头。
李虎叹了口气。
这是不争的事实。
他的舅舅樊全、樊缺就都遇到这样的问题。
他也知道,父亲是一番好意,麾下些老将士打了数年的仗,个个战功赫赫,父亲想让他们卸甲归田,一来是享福去,二来能够督促将士提升素质……按说将士们应该欣然回去,然而东夏的风气在,一说谁要被卸甲归田,就点雷一样炸了,尤其是现在国家缺兵员,就变得个个去闹。
国家缺兵员缺在一时,国家遣归老军,却一直都是如此。
四十多岁,特别是接近五十岁的老兵,你忍心他家都不成,或者家不管不顾,在军队里挂个爵名,空着宅邸打仗去么?
但是就有这样以军队为家的人。
吴班还要说什么。
李虎请求说:“大将军,你征召他到我的牛录吧。”
李虎把人推开,双手去托樊秦,轻声说:“将军若不嫌弃牛录庙小,不妨为我做副……转籍的事包在我身上。你速速安顿家小,到杨二广牛录报道吧。”
他人都走了,樊秦还在揉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看错了,酒后幻象。
然而吴班还在,在人们乱纷纷议论中走来,低头看向樊秦,叹气说:“老樊。快去吧。给他做副。辅佐他。也不辱没你。”
出了将阁,众人便劝李虎回家,李虎自知回家,家里娘们多,难出来,就拒绝了,直接带他们前往杨二广牛录。
王威已经成为杨二广牛录的一员。
只有这儿,他才知道什么是东夏军队。
这简直不叫军队,这是一群年轻的乳虎。第一天他到,所在部队就在寒冷的初冬训练涉水过河,当犍牛教官大喊一声:“谁愿第一个涉深水,查探敌情。”各单位就疯了一样去争。王威所在箭的副箭最快,上到前头就喊:“李二蛋箭从来都是第一,冲锋陷阵,只做第一。”然后一声令下,他就跳到冰河里……
再然后,没抢到的单位就抢第二。
这是王威从来没见过的军队,都不敢叫军队,当年的虎贲都没有这种气概。
完完本本的气概。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学习军事理论,今天上午学了一上午,下午,他们就被喊到士兵棚里,像是联欢,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逢毕提议斗歌,各单位就开始斗歌。
地动山摇地争唱来斗,一个个年轻的躯体在长条木凳上一躬一跳地吼歌,分明是热血充盈的虎气。
兵棚中不定这边一浪还是那边一浪,一浪比一浪疯狂,一旦响起来,就像那里炸出来的。
突然,律令传来,他们就都安静了。
王威看到李虎抱着衣袍印绶托盘,在犍牛的陪同下进来。
兵棚立刻鸦雀无声,好像先前的声浪不是他们发出的。
李虎采到木板上的咯噔声都可听闻。
他站到一排排将士的正面,轻声道:“诸位。我是李二蛋,杨二广牛录的一员。”
“哄”地一声,众人重新疯狂。
他又道:“到了我们雪耻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