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无双早就知道皇宫的日子难熬,却不曾想到难熬到这样的地步,皇宫被围,杨太妃竟然还有心思关心自个儿的指甲掉了色。她有些心颤,忽然对未来的日子生出一丝惧怕来,是不是有一天自个儿就要步上杨太妃的后尘,或许刀架在脖子上,她还记挂着有没有弄乱她的发?
宁无双不敢再想,眼前最重要的是帮着阿月过了眼前的关卡,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
南宫祺围而不攻,想必此时正在平定京城,只要京城掌握在手中,皇宫自然不在话下,就是拖也能拖死这八千禁卫军。
但宁无双却笃定,禁卫军是南宫月教出来的,对南宫月强大的信心让宁无双认为皇城一役,谁胜谁负,还在人为!
“太妃,无双斗胆进言,皇上刺激过度,卧床不起,太妃娘娘此时可为皇上解忧。”
她说着,用眼神示意太妃退去左右,太妃从善如流,接下来的话,宁无双几乎是一字一句的说道:“阿月既然敢出城,就表明他有把握及时搬来救兵,所以无双觉得为今之计,就是要拖到最后再战。想要拖到最后再战,就不能让将士最后时刻疲劳上阵,无双思来想去,觉得千人轮值最好不过,既能让将士们歇息妥帖,又能随时关注动静,若是有什么不对,也能及时迎敌。”
杨太妃染着凤仙花汁的动作一顿,看向宁无双的目光变得深沉,漂亮的凤眼中带着探究,不过也只是眨眼的功夫,笑容又自然的浮在了脸上,似有无尽感慨:“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月儿非你不可,现在我总算明白了。”不沉溺儿女私情,放眼大局,在阿娇那般挑衅之下,她想到的不是如何守好南宫月如何固宠,而是帮他守着宣冥的皇宫,杨太妃第一次从心中接受了宁无双。
也只有这样心胸宽阔的女子才能配的上雄才大略的阿月。
宁无双看着朝阳下,半阖着眼睛,浅浅微笑的杨太妃,即使打扮精致,却仍然老态可见。
这个在皇宫中耗了近一辈子的太妃,虽然不免有自个儿的私心,但南宫月却还是有几分真情。
待她的阿月好的人,她愿意回报一份柔软。
于是她笑了笑:“太妃身在皇宫,我则活在宫外,正可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能看清,不过是旁观者罢了。”
被人善意相对,总好过恶意,太妃也笑一笑,温柔的说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我没有想到的,你想到了,我没注意到的,你留心了。无双,你这模样若是阿月看了,定然与有荣焉。”
哪里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过是她的心冷了,麻木了,不肯看,也不愿意留心罢了。
愿意看,愿意想,不过是心有期待。
能让南宫月与有荣焉,不那是因为她长大了,成熟了,也会爱了。
宁无双花了两辈子的光阴,慢慢成长,用两辈子的苦难,慢慢成熟,用如江河般的血泪,学会了爱,那么多的无法入睡的夜晚,让她慢慢长成了如今她想要的样子,能让南宫月与有荣焉的样子。
“无双,皇上不能下床,我年岁已大。”杨太妃握着宁无双的手:“内宫宫我拜托你了。”
宁无双一愣,随即摇头:“太妃,名不正言不顺,我……不妥!”
太妃双眼眯了起来,如同狡猾的狐狸,这一刻褪去温柔端庄的面具的她,才像那个能在后宫屹立稳固的女人。
“禁卫军乃是阿月的人,你出面,更能激发他们的血性。”
他们的主子誓死护着的女人与他们一起并肩作战,他们的主子将自个儿的心肝交给他们护卫,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发他们的士气的。
这也是太妃愿意接宁无双入宫的原因。
话说得这样明白,再推迟下去就是矫情,而宁无双从来就不是矫情之人,郑重的点头:“无双定然努力,不辜负太妃的期望。”
宫墙之外,刀光剑影,生死相搏。
宫墙之内,是两个女人倾心相交的对接。
宁无双辞别杨太妃,还没到养心殿大门,就听见殿外有高昂尖利的女声,隐隐的透着几分恶意。
“皇上病重,皇城快要破了,太妃娘娘还不打开城门迎太子进宫,究竟是何居心?”
“太妃娘娘,您一把年纪不在乎死活,我们还在乎,求您可怜可怜我们,放我们出宫吧!”
“太妃娘娘好狠的心,居然要困死我们……”
宁无双回头问了太妃身边的老嬷嬷:“哭嚎之人都是什么人?”
这还没攻城呢,这些人就哭嚎着皇城必破,就是再稳的军心都要被哭散了,既然太妃让她协助管理内宫的大任交到她的手上,即使名不正言不顺,宁无双也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首先她要知道这些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