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伸手来拦阻她们去路的男子,一身修身款军装,粗眉大眼,鼻直口方,国字脸虽算不上俊俏,却也显得眉目端正,英气勃勃。
姜氏此时抬头惶惑的看了她们一眼,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跌跌撞撞的起了身就要向她们行礼,腰身刚软,瞿凝就向她比了个“停止”的手势,姜氏虽不明所以,却也睁大了眼睛,没真的弯下腰去。
一旁边唐钥已经愤愤然开口:“我跟嫂嫂是来看姜姐姐的。你就是那个负心汉?”
瞿凝听她这句自我介绍,唇角就浮起了一抹颇带点微妙的笑意:这云师长身上戾气颇重,显然平日里位高权重,手握兵权,便有些自我膨胀,嚣张跋扈了。
先前只是伸手虚拦,怕还是看在她和唐钥身上衣装打扮的份上---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云师长久居京城,大约也是知道四九城最多的就是权贵的吧。本还有三分谨慎,但唐钥这么含糊不清的自我介绍而不是自报家门,在这种拼爹拼娘拼相公的时代,这云师长怕是就要“狗眼看人低”了。
果不其然,云师长闻言轻蔑的瞟了她们一眼,一个小姑娘不知世事,那个做长辈的袖手旁观甚至还带着几分畏缩(并没有),他心里的傲慢一起,便冲着她们吼道:“女人家出来抛头露面管别人的家世像什么样子!我和拙荆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两个外人来插手!没家教的东西!滚,从我家里滚出去!”
唐钥被他的吼声先是吓了一跳,一蹦老远,吓得拉住了瞿凝躲在了她身后。
姜氏也是,瞧着他满面怒色手挥来挥去,便有些小心翼翼的想要去拉这云师长的袖子,却差点被他一手打飞,云师长的怒火全发在了自己这个“内人”的身上:“你看看你,结交的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哼,劳资在外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不知道你有没有给劳资带绿帽子呢!”
姜氏被他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话气的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嘴唇颤抖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本来坐在桌边上的穿着学生装的女人这时候才慢慢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看着在一旁边颤颤巍巍的姜氏,伸手挽住了云师长的袖子。
她这一站起来,众人才看见,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竟是有了身孕了。
女人轻叹了一口气,怜悯的看着姜氏柔声开口:“姐姐,我本也不在乎什么名分不名分的,但现如今我怀了子固的孩子,我自己委屈一点不要紧,只是这孩子,总得给他个名分。姐姐你入门这么多年,虽说不能替云家传宗接代,但总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便也跟子固说,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下半辈子。姐姐,钱财什么的都好商量,只要你在这纸上签个字,后头的事儿,一概不用你操心,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也可以认姐姐做义母,免得姐姐担心后半生孤苦伶仃,无人服侍。”
瞿凝站在旁边听着,简直要给这女人鼓鼓掌了。
瞧这一番话,典型小三用语,凡事都是为了旁人,场面话说的漂亮的很啊。
那云师长已然唱了白脸,她一个第三者,倒出来唱红脸了---这出戏哄哄姜氏这种没见过市面,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女人还行,若想哄住哪怕经过少少风浪的女人,都是哄不住的。
姜氏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面色已经一片煞白,可怜巴巴的看向了云师长。
男人却只是伸手扶着那姓林的女学生,一片呵护疼爱的样子。
林小姐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两人对视一笑,却转头又对姜氏劝道:“姜姐姐,眼看着皇帝都要下野了,这天都要变了,你又何必还抱着旧日的老黄历不肯放呢?这新婚姻法也说了,凡父母给定下的婚姻,有一方觉得不合适的,都可以提请离婚。现如今子固已然是铁了心了,你便是不肯,大家最后撕破了脸,法院也还是要判离的。姐姐又何苦,最后闹个鸡飞蛋打,两面不讨好呢?”
“我……”姜氏死死咬着牙,看着面前那张已经签上了一半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她抖着手正要去拿,冷不防的斜刺里伸过来一只保养得宜的柔荑---正是瞿凝,冲她一笑,将那协议书接了过来。
瞿凝拿了那纸张,细细查看了一番,忽然冲着姜氏眨了眨眼睛,然后双手一分一用力---那纸被她唰唰几下,撕成翻飞的蝴蝶,变成片片在空中飞舞散开。
“你!”云师长提起钵大的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打,下一秒他的脸忽然涨成了猪肝色。那站在他面前的女人竟是瞬间从腰间拔出一把枪,一口气流畅的打开保险上子弹旋即抵上了他的胸膛!
云师长一看就知道,这是一把银白色的女式勃朗宁,德国专业定做的货,全华夏这时候也不过区区数把,价格昂贵,还是量身打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