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临终是带着恨离去的，说的不过是恨话，终究是父皇负了母妃。

即便母妃活着，皇兄活着，太子一位未必就落在皇长子身上，因为父皇压根就没看得上母妃的出身，吴越江湖的女子。

“楚师伯当年你离去的决然，为何要回来？”

“是啊，我为何要回来？”他语气伤感，“这里没有吴越剑派，梅花开得也不好。也许仅仅是惦念着那一个香冢。”

梅妃死后未曾入帝庙陵园。

一个没有封号的弃妃，孤零零地埋在皇家墓园外的林地，她生的时候囿于皇宫，死后却被遗忘到一个角落。

楚留白说的香冢是座空冢，梅妃曾经的一些遗物。

“王爷，楚某发自肺腑说，你母妃是清白的。那些罪名全是罗织的。”

回忆往事，楚留白面部痛楚，却流不出一滴泪，只是守着那竹林对面的长河呜咽出声。

师妹，我每年都来，我只是远远地看着，看着你的孩子。

他隐姓埋名为樊离，看着萧子隽从失聪到恢复健康，他刻意与他走进，他假装不知道小少年的身份，他为萧瑜教习剑术，甚至答应为他铸造一把好剑，他们更像一对忘年的朋友。

有一天，年少的萧瑜对他说：“樊离大师，你既然要为我锻造一把好剑，倒不如也为我的二哥锻造一把吧。”

“你二哥？”他喝着酒，不由地关心，“若是他对你好，我就也为他锻造一把无妨。别人，门都没有！”<cmread type='page-split' num='1' />

也就是这两把王剑，让北齐皇帝注意到了铸剑山庄。

铸剑山庄因为居心叵测接近皇子、阴谋挟持等七条莫须有的罪名被查封，名噪一时的铸剑大师樊离也消失了，有人说他死在了沙洲。

河岸边，二人矗立在那，望着滚滚逝去的河流。

“说起来，萧瑜感谢樊先生启蒙我的剑术，说起来你算是我曾经的——”萧子隽迎着阳光，微微眯了眼，似乎想找一个恰当的词形容这种关系，“对，良师益友。”

樊离淡淡笑了，“王爷真是谦虚了。你母妃的剑术不俗，你未必就没有遗传。”他望向河流，忽而回过头来，问道，“萧瑜，听闻你娶了王妃。”

萧子隽的神情顿时凝结了。

半天，他才淡淡道，“看来樊先生也是刚到京城。萧瑜没有王妃。”便不再多说。

二人沉默着，到底还是萧子隽说话了。

“樊先生的眼睛怎么了？”

樊离怔了一下，他没想到他能看出来，他已经习惯了好多年了。

“失明了。当年在沙洲被围困，被毒烟所伤。”

“是我父皇做的么？”

“吴越剑派被灭，到底是不是与父皇有关？”

他到底问出来。二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萧瑜，上辈的恩怨，我不想你多了解。我与你父皇，曾经也是挚友。可惜终究不是，他是皇帝，而我不过是一个流浪的剑客。”

“那小王与樊先生呢？”

河边浅滩，夕阳余晖下，人影修长。

萧子隽逆着夕阳，看了过来，樊离腰间还带着酒囊，“先生还是酒不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