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回到当初,他与她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刑部大牢。
她垂着脑袋,单薄着身子,奄奄一息;衣服上都是血迹斑斑,抬着脑袋的那刻,自己的脸却偏了一边,连正眼都没瞧她。
她病时,他没去看望过她,更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那时候,他一心只想着将宁轻轻从自己的心里摒除,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
她身体刚痊愈不久,又被宁侯送往穷山僻壤的钦州边境,而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之后,他也想过,总有一天她会再次回到京城。
如今她真地消失了。
消失了。
萧子隽,你满意了吗?
他扪心自问,心口早已大恸。
这痛楚如这酒囊的苦酒,郁郁在怀,发泄不出。
“高铭,本王是不是太过无情?”
语气听着淡漠,却满满的哀伤,高铭皱着眉头看过来,明白这是王爷在自责,近些日子因为音信全无,王爷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他叹了口气,说出了真实的看法,“王爷看似无情,却最是重情、长情之人。属下——”
话未完,只见王爷豁然扔了酒囊,起身抄起那案上的七星剑,吩咐道:“备马,即可同我去钦州县里!”
一路上,晋王快马加鞭,连夜赶往钦州。
是的,他不相信,轻轻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这丫头怎么可以这样无影无踪,她给他萧子隽带来的耻辱和痛苦还没有隐去,他怎么会罢休?
钦州县城与繁华的京城不可同日而语,可谓天上和地上。
城南城北,有一条主街,府衙、有钱人家的宅院、店铺、茶楼等皆集中在此,其他的皆是土路胡同,散乱着各色的宅院和残破铺子,人流并不多,似乎萧条得很。
一处两层高的红楼,镶着牌子——春月楼,萧子隽骑马恰是路过,抬眸瞟了一眼,便晓得这是个什么地方。
生意似乎并不红火,院外头也没有招呼的姑娘。
他略一思忖,打马离开。
“主子,宁家就集中在前面一片。”
高铭指了前头的宅院。
待到了地方,递了西陵郡县的通牌,说明了来意,宁家出来几个算是有头面的人,却是两个年近七十的老人,拄着拐出来。
“几位贵客快些入内,我们小门小户,礼数不周,希望多担待。”
看似普通的寒门衣着,却十分的知礼、谦逊,果然这宁氏一族,在钦州是书香门第世家。连这远支寒门亦十分守礼。
萧子隽想起了宁轻轻,她那样的性子倒果真应来此地养养性情。
前厅里,萧子隽喝着茶,宁家的人就打开了话匣子。
“说实话,我们接到宁侯的信函,头多少天一直在等候迎接侯府小姐,未料一直没有等到,起先我们以为路上耽搁了,亦或者尚未出发亦未可知。
前日,宁侯的信函又到,问及二小姐可是适应,说是两个多月前就从京城出发了,最晚现在也该到了。我们小老儿亦是发愁。正思忖着如何给侯爷回个信——”
萧子隽亦点头应了,“老先生先不急,我会让人快马递信于侯爷,告之此地情形。”
宁家的人因见来的几人个个锦衣玉服,气度不凡,尤其眼前的这个男子清俊英气的面庞,却浑身上下散发出沉稳冷冽的气息,着实让他们言行愈发恭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