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出嫁
2018-04-15 作者: 伴君独幽
第二百一十九章 出嫁
一切当真是命中注定。
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为了成全他的一腔痴恋。
而舒檀却又实在想不明白皇帝是如何凭借一张羊皮纸卷便认出了凌细柳的身份,他曾仔细地对照过凌细柳和柳细细的字迹,分明是不一样的。
可是,他哪里又知道,凌细柳在绘这张羊皮纸卷时,是她重生之后不久,她害怕被人认出自己的字迹,便想了法子,用左手写字。
旁人左手写字兴许会丑陋不堪,不成形貌,但凌细柳不同。她生来便是左撇子,祖父为了掩人耳目,便一直强迫她用右手写字,久而久之,她便练就了两手笔迹。
知道她是左撇子的人不多,而这些人中活着的更不多,皇上便是这为数不多人里头的一个。
巧合的是,凌细柳那日便是用左手写字,皇帝因而能在第一眼便认出凌细柳的字迹。
一个人的字迹很难被人模仿,便是当真被人临去了,那也只是形似,神却未必相似。
花过雨,又是一番红素。燕子归来愁不语,旧巢无觅处。谁在玉关劳苦?谁在玉楼歌舞?
前方战事焦灼,后方歌舞不歇。方青墨与韩云数次交战,双方各有胜败,短时间内,战争很难平息。
婚期将近,凌细柳忽地心慌起来,她这几日不知怎地屡屡回想起从前在宫中的生活,有事午睡将歇,梦醒来竟恍然不知所处。
怔怔然,仿佛是大梦一场,她醒来依旧是关雎宫的临川公主。
“小姐这几日总是心事重重,时常发呆,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凌细柳隐约听到了白鹭的说话声,抬头看向屋外,珠玉垂帘之外依稀可见柳夫人眉目之间的一缕忧色。
她不禁摇头叹道,白鹭这丫头生了张大嘴巴,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儿也被她说叨个没完没了。
她正想着,便听珠帘相撞发出一声脆响,柳夫人微笑着走了进来,见到凌细柳眉间的倦意,她心里又担忧了几分。
见凌细柳望来,柳夫人扬唇一笑道:“这些日子你留在家里也烦闷了些,待会儿我要去街上买些东西,不如你跟我一道儿出去,也省得闷坏了。”
“瞧您说的,哪里又会闷坏了去。”她起身笑吟吟道:“母亲稍等片刻,细细换了衣裳便随您出去。”
柳夫人带她去的地方也不过是卖成衣、胭脂水粉的店铺,这些店铺规格高,往来的非富即贵,说是带她出去散散心,也不过是在马车中颠簸而已。
一个时辰后,一架平顶华盖的马车停在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鸦青色的帘幕被人掀起,随即走出一位身穿碧绿罗裙的年轻女子,女子生的娇俏动人,一双眼睛尤其灵动,引来不少路人侧目。
碧衣女子下了车,却是转头打起了车帘,路人不由唏嘘,丫头已是生的如此美貌,这小姐又该是如何的漂亮。
紧接着马车里走出一位琥珀色素面杭绸褙子的中年妇人,妇人虽然也生的美丽,但毕竟已过了年算,路人也只看了两人便各自收回目光。
却在这个时候,马车里伸出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指,青葱玉手轻轻搭在碧衣丫头的手心,只见帘幕晃动,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划过一道儿迤逦的风姿,依稀可见裙下一双不足三寸的凤纹绣鞋,转眼,一位气质卓然的婀娜少女出现在珍宝阁的大门前。
少女头戴帷帽,将整张脸掩在了浅紫色的薄纱之下,虽未见其容,但风姿楚楚,更显神秘。
再有几日,凌细柳便要嫁入安国公府了,待嫁的新娘子自是不能轻易露面的。
“走吧!”柳夫人走在前面,凌细柳落后一步,随行跟着四五个家仆,一行人朝着珍宝阁的大门行去。
正在这时,街道上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吵嚷声,凌细柳回过头,恰好看到一群人朝着他们撞了过来,为首之人是一名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着身后追赶而来的一群人,他跑的着急却是不看前路,正冲着柳夫人冲撞而来。
凌细柳瞳孔骤然紧缩,她也不顾不得许多,下意识地快步上前,一只手拉住柳夫人,另一只手却暗自蓄满了力道,她本是做了防备,却未曾料到来人与她相撞之时,竟做了手脚。
“站住,你个偷钱的小贼!”一声怒气冲冲的大喝呼啸而过,强烈的风掀起凌细柳敷面的薄纱,隐约可见少女如雪的纤细下颌。
柳夫人被凌细柳一把拉到身后,好在并未被人撞倒,此时见一群人呼啸而过,凌细柳不由心惊胆战,后怕地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细细,你没事儿吧?”
柳夫人回过神来,拉着凌细柳上上下下一阵打量。
凌细柳笑了笑道:“没事儿,我并没有被撞到。”说着,她的目光瞥向狂奔而去的一行人,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缕寒光。
柳夫人还在这边嚷嚷着京城世风日下,金吾卫失察云云,凌细柳却是淡淡一笑道:“母亲天色不早了,您还要不要打首饰了?”
“要的,自然是要的。”柳夫人被凌细柳提醒,复才收了口,拉着凌细柳快步向着店门走去。
倏地,凌细柳猛然回眸,仰头径直看向街道旁一处三层楼高的酒坊,她的目光定在了二楼临窗的位置。
“怎么了?”柳夫人见她停下,不由顺着凌细柳的目光瞧了过去,却见二楼一座雅间轩窗大开,并无一人。
“没什么,咱们进去吧。”凌细柳蹙了蹙眉,缓缓收回目光,对柳夫人道。
柳夫人看了看凌细柳的神色,见她并无异样,这才欣然迈入店内。
待一行人迈入屋内,临街的酒坊二楼靠窗的位置渐渐走出面容冷峻的青年男子,男子眸光跳跃着一缕幽火,奇异的亮,森然的寒。
方才纷乱生起之时,他恰好在窗前看到了那一幕。蓬头垢面的年轻男人与之擦肩之时,袖中陡然多出一只匕首,径直朝着少女的腰腹扎去。
电光火石之间,少女不仅拉回了身前的妇人,更是出手如电,手法极快地掣住了年轻男子握着匕首的手,眨眼间两人交手十数招,临到了,她竟是一把撤掉了男子手中的匕首夺入自己袖中。
“皇上,您该回宫了。”身后响起近侍的声音。
祁昀皱了皱眉,却不曾将自己的目光收回,他按在窗柩上的手指猛然收紧,薄唇微启道:“去查查刚才那伙人的底细。”
癸酉月,乙巳日,宜嫁娶。
正值安成侯府嫡小姐的出阁大喜之日,天光未露,侯府的便开始忙碌起来,到处洋溢着一股喜庆之气。
温煦的天光透过蒙了碧色薄纱的窗子照进屋子里,为挂满了彩带红绸的闺阁堵上了一层金光,窗子上、墙壁上贴满了剪纸红福,红毯从凌细柳的屋子直铺到了大门外面。
凌细柳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便被人拉起来,沐浴、绞头发、穿嫁衣,之后又被拉到铜镜前抹香膏,开脸,胭脂水粉、步摇花钿堆了满满一桌子,丫头婆子们一齐上阵,围着凌细柳转了一个早上,一直折腾到天光大现。
虽然她只需坐在那儿便好,但这么多人在她眼前晃,她着实眼花缭乱了。
直到收拾的差不多了,柳夫人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前来观礼的亲戚,凌细柳慌忙起身见礼,来的亲朋好友连声说着吉祥话。
待见到新娘子的样貌不由便怔了怔,只见面前的少女穿着正红红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通袖长衣,袖边禳了金色的云纹,胸前别着一只玛瑙镶金胸针,日光下熠熠生辉。一条玫瑰色比目缠丝合欢如意佩悬垂于腰间,长长的呃璎珞随着少女的步伐而摇曳不止,她下裳配着一件儿大红缎面五彩连波水纹鸳鸯刺绣曳地长裙,裙角秀了一圈密密的细小东珠,极是奢华繁复。
少女青丝绾着金丝八宝攒珠髻,两端各插一只玫瑰晶并蒂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累丝嵌宝衔珠金凤钗,凤口垂下黄金珠玉流苏,串珠最底端是红宝石坠角,长长的珠玉垂下,恰好将新嫁娘的面目朦胧遮掩,那一角红玉倒似额上朱砂,妙不可言。
此时,新娘子抬起头来,微微笑着向众人见礼,那一张脸似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端的是绝色端芳,令人见之忘俗。
众人见了新娘子出落的这般絶丽多姿,不免又说了些祝福的话。
柳夫人见凌细柳通身的红,又是开心,又是伤感,眼睛不由便湿了,她上前亲手为凌细柳整了整发饰,抚上她的鬓发道:“母亲能有你这么个女儿实在是有福气,只是母亲却未曾尽到为人母的责任,好在你嫁了个好人家,想来你定是比母亲有福气的。今日出嫁了你便不再是孩子,到了婆家要事事谨慎,遇事多思量,孝顺长辈,母亲别无所求,只望你能一声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