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保机此次倾国南下,不但没有得到丝毫的好处,而且还损失了近十万精兵,元气大伤,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竟再也无力南侵了,心中不禁大为懊丧,深悔没有听从述律后的劝告。
李嗣源、符存审、阎宝等人进入幽州后,周德威仿佛再生,连连握手言谢,流涕不止。李存勖闻听幽州大捷后,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落地,忙驰马至太原,跪倒李克用灵前,拜告其事,并将李克用遗留给他的第二支箭折断。
晋王李存勖连年在外征战,太原军政大事则全都委托给了张承业。张承业倒也不负所托,整日里忙着劝课农桑、畜积钱粮、征兵买马,一直是兢兢业业,不辞劳苦。更为难得的是,张承业秉政从来不分贵贱,人人平等。因此,不但河东肃静清明,而且确保了李存勖的军需,让李存勖从无后顾之忧。
张承业有个侄子叫张瓘,曾在刘知俊属下为军校,刘知俊降蜀后,一直闲居同州,听说张承业在太原大权独握,便领着另外四个侄子前来投奔。李存勖看在张承业的面子上,皆擢拔使用。虽然张承业对他们严加管教,但还是有一个侄子横行不法,无故杀了一个牛贩子。李存勖听说后,立派使者前去为他说情,但还是晚了,使者赶到的时候,张承业早已把他的这个侄子斩首了。李存勖心中大是过意不去,只好擢拔张瓘为麟州刺史,以补偿张承业。张瓘临行之际,张承业对张瓘道:“你本是车度的一介平民百姓,与刘开道同为贼寇,惯做不法之事,若再不洗心革面,死期也就不远了!”张瓘牢记此言,真的改头换面,再不敢做贪暴之事了。
李存勖好赌博,又喜欢唱戏,自然需要些钱财来做赌资、给伶人赏赐,但他自己又不好意思直接向张承业开口要钱。于是,便心生一计,决定宴请张承业,宴请的地点就选在了金库,并约了阎宝、元行钦相陪。酒酣之际,李存勖特意令其子李继岌为张承业献舞。不想,李继岌舞罢,张承业却只赠送了一条宝带和一匹良马。李存勖不禁大为失望,他以为张承业不知道他的用意,便指着金库中一堆一堆的金子,叫着李继岌的小名对张承业道:“七哥太小气了吧,和哥缺钱,七哥应该赠给他一堆金子才是啊,宝带、良马似乎太薄了吧。”
张承业道:“晋王有所不知,和哥郎君的零用钱还用的是承业的俸禄呢!这些钱都是为晋王养兵用的,承业又怎敢将公物作为私礼相赠呢?”
李存勖不悦,借着酒劲说道:“七哥真是抠门,连本王的话你都不听。”
张承业也生气了,说道:“奴才不过是个老太监,我又没有子孙,要钱何用?我之所以‘抠门’,就是要辅佐大王成就霸业,如若不然,大王自己尽管取用就是了,何必还要问我这个老仆呢?不过,老太监可得提醒大王:这些钱用完了,百姓也就差不多散完了,大王也就一无所成了。”
李存勖恼羞成怒,便伸手向元行钦索要宝剑,恨声道:“老奴才,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吗!”
元行钦手按剑柄,不知如何是好。
张承业连忙起身,跪在地上拉着李存勖的衣襟哭道:“老仆蒙受先王顾托之命,誓为国家诛除汴贼,若因爱惜金库之物死于大王之手,老仆到地下见了先王也就无愧了,今日就请大王杀了老仆吧!”
阎宝起身从旁解开张承业的手,说道:“大王正在气头上,你就不能先避避吗?”
不想,张承业却一拳把阎宝打倒在地,骂道:“阎宝,你本是朱温的奴才,受晋王大恩,不尽忠为报,却以谄媚取幸,好不要脸!”
阎宝悻悻地站了起来,怒视着张承业。
李存勖火冒三丈,骂道:“你这不是打本王的脸吗?这个老奴才看来真是反了!本王今天就杀了你!”说着,又要去夺元行钦的佩剑,突然,曹太夫人的贴身丫环跑了过来,喊道:“大王,太夫人召您进宫!”
李存勖一听,酒劲当时就没了。李存勖为性至孝,一听母亲召见,心中大惧,连忙斟了四卮酒,向张承业赔罪道:“本王多喝了两杯,得罪了七哥,也一定得罪了太夫人,请七哥饮了此酒,也好为我分担些过错。”说罢,连饮四卮,但张承业却死活不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