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王处直如此糊涂,王郁也是糊涂至极,好好的新州节度使不做,竟单枪匹马地前往西楼去亲自拜见契丹主,而去西楼的目的却是请契丹人攻伐自己的藩镇?真正是匪夷所思。
王郁对契丹主阿保机说道:“臣父处直让我带话给天皇王:镇州乃中原有名的雄藩大镇,王家在镇州六世称王,金银布帛堆积如山,燕姬赵女罗绮盈廷。王镕死后,这些财宝美女全都归了张文礼。晋王因垂涎这些,这才率军攻伐张文礼。由于晋王攻伐甚急,这些金银布帛、美女珍宝,张文礼就一直无暇享用,皆留着以待天皇王。天皇王若不速取,就要被晋王夺走了。”
阿保机大喜,当时就要发兵,述律后却不同意,说道:“我有羊马之富,西楼也足以娱乐,何必舍近求远,为他人赴急呢?我听人说,晋兵之势当为天下最强,晋王李存勖用兵,可说是天下莫敌。你别忘了,当年我数十万大军攻幽州,李嗣源只以区区数万人就把我们赶了回来!何况,只要是战争,就必会有胜有败,一旦兵败,后悔何及?”
阿保机却早已按捺不住了,跃跃然道:“张文礼有金玉百万,留待皇后享用,我这就给你取来?”遂不听述律后劝阻,大起倾国之兵,浩浩荡荡地杀过了长城。
自王郁北去契丹后,定州境内就屡有怪异。先是有黄蛇出现在碑楼之上,王处直却以为是黄龙,竟遣人将其捉到寝殿饲养。不久,又有数百只野鹊,在麦田之中筑巢,王处直又认为是祥瑞。而定州人却皆以为是不祥之兆,解道:“蛇本于山泽之中穴居,现今却养在人室之中;鹊鸟本筑巢于树梢,现今却到田地之间居住,正是小人窃位,而在上者却失其所居之意。”
定州军中将士、府中官吏,人人皆不愿召契丹犯晋,而身为副大使的王都则更是担心王郁来争夺自己将要到手的帅位,于是,便整日里与心腹书吏和昭训密议,意欲劫持王处直。恰好,镇州有求援使者抵达定州,王处直特意于城东设宴招待,一直至日暮,方才回城。不想,王都早就率领数百名新军埋伏在了王府大门两侧,因而,王处直一到府门口,众军士便一哄而上,皆呼喊道:“我等皆不愿召契丹来犯,请令公回西府静养。”遂将王处直连同其妻妾全都软禁在了西府之内。
当天夜晚,王都又突然率领数百军士冲入了西府,个个如虎狼一般,将王处直的妻妾、儿女、子孙以及数十位近亲尽皆杀害了。次日,王都又在帅府四周埋伏下甲士,然后召集王处直的心腹将佐召至帅府议事,众将佐到齐后,伏兵忽然冲入,众将佐只好拼死抵抗,但终因寡不敌众,皆也相继被杀,只有王处直的幼子王威被人救走,逃奔契丹去了。
王都随即宣布自为留后,并遣使者至镇州,将事情由来详详细细地告诉了李存勖。李存勖对王处直又是惋惜,又是气愤,说道:“王公看来是老糊涂了,竟然引契丹人来犯我。”他虽然不喜王都,但最终还是答应了王都为义武节度使的请求。
契丹大军入境后,先攻幽州,李绍宏依城坚守。阿保机知道,幽州城坚,一时之间很难攻取,便置幽州而不顾,大军长驱南进,围攻涿州,急攻了十多天,涿州刺史李嗣弼力尽被擒,涿州陷落。
契丹军乘胜进攻定州,王都大惊,连忙遣使向李存勖告急求援。李存勖大惊,急召众将吏商议对策。众将吏一听说契丹有上百万之众,不禁一片惊扰,人人皆有惧色,就连阎宝等宿将,也都暗自心惊不已。
诸将皆道:“契丹倾国而来,我军寡不敌众,听说梁军正要趁机北侵,以眼下情势,必须赶快离开镇州,要么回师魏州,要么西入井陉,以避其锋。”李存勖也有些犹豫,唯有郭崇韬面色如常,从容地说道:“契丹与张文礼素无往来,甚至于连张文礼之名都没听说过。显然,契丹此来并非是来救张文礼的。郭某估计,阿保机肯定是被王处直父子以重利引诱而来的。我军新破梁军,应乘此威势迎击契丹,不可轻易退兵露怯。我军只要能遏制住其锋芒,哪怕是局部的小胜,契丹人也定会知难而退的。”
李存勖听罢,豪气顿生,决定由阎宝率大军继续围攻镇州,他则亲率五千骑去救援定州。阎宝等将皆认为不可,以五千对百万之众,实在是太过凶险了!但李存勖执意如此,众将吏又怎能劝阻得住呢?
李存勖临出发之前,又遣神武都指挥使王思同率兵戍守狼山之南,又令李嗣昭率军北上,以为后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