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延孝道:“近来,康某见段凝及赵、张等人联手陷害王彦章,而梁帝却偏听偏信,心中就有些不平,也知道大梁已难于久长了,故而,决定投靠将军。”
李嗣源大喜,连忙设宴相待。酒酣之机,康延孝交给李嗣源一个蜡丸,说道:“此乃大梁的一些机密军情,烦请总管呈给唐天子。”
李嗣源接过蜡丸,对其心腹幕僚范延光道:“请范先生辛苦一下,这就前往杨刘军中,将此蜡丸呈交陛下。”
范延光领命后,找了一艘小舟,偷偷划过河去,急急赶到了杨刘北岸的李存勖大营,将蜡丸交给了李存勖。
李存勖接过蜡丸,问道:“郓州情形如何啊?”
范延光答道:“很不好,郓州如今孤悬东方,城内人心纷扰,城外梁兵骚扰,已是朝不保夕。”说罢,他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道:“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与否?”
李存勖见他人虽然年轻,相貌也平平,但却回事明晰,举止有度,心中颇有好感,便说道:“范先生不必拘束,有什么想法尽管告诉我。”
范延光从容言道:“杨刘控扼要津,李周修备完善,梁人一时之间,绝难攻取。如今最要紧的是郓州,臣恳请陛下在博州黄河东岸之马家口修筑堡垒,以打通郓州之路。”
李存勖听罢大惊:范延光所言竟与郭崇韬所谋如此巧合!就连所选地点也都完全一样。心中不禁暗叹:所谓英雄所见略同,真不虚也!此时,他再不犹疑,立令郭崇韬与毛璋率兵一万连夜进发。
郭、毛二人领命东去,此时,夜色如墨,伸手不见五指,郭崇韬突见士卒矛戟之上闪闪发光,便对毛璋道:“郭某听说,火出兵刃,乃是破贼之兆。我军此行,必能成功。”
毛璋大喜,率军直奔马家口。
郭、毛二人走后,李存勖对范延光道:“先生智略堪与我枢密使一比,先生不如留在朝中,以备我早晚咨询。”
范延光道:“谢陛下谬赞,臣也想留在陛下身边,早晚听从教诲,不过,现在还不行,臣必须连夜赶回郓州。一来向总管复命,二来也把郭公筑垒之事禀告主管,以便出兵协助。”
李存勖听他说的有理,只好准许他连夜返回郓州。不想,范延光刚刚渡过黄河,就被梁军巡骑发现了,并把他当做唐军奸细押送到了大梁。朱友贞一听捉到了唐军奸细,连忙命有司对范延光重加拷问。有司对范延光重笞了数百鞭,直至奄奄一息,范延光仍然坚持说自己是读书人,因夜晚游玩迷失了道路,误入到了战区之中。自此,范延光便被囚禁在了大梁的牢狱之中,幸亏狱吏见他是读书人,对他格外关照,这才侥幸保住了一条性命。
李存勖依郭崇韬之计,在杨刘日夜与王彦章苦战,开始几天,王彦章并未有所察觉。如此过了四天,王彦章见唐军总是一再主动地过河挑战,虽然每每有来无回,但依然是昼夜不止,便觉得有些蹊跷。他知道李存勖用兵奇诡,就担心他有什么密计,于是多派出了数路侦骑,四处打探敌军动向。次日,侦骑即来报告,说是在博州马家口东岸,有一万多唐军正在修筑城寨。王彦章一听,登时就明白了李存勖的用意,当即与王宴球亲率三万骑军星夜赶往马家口。
王彦章、王宴球的大军到达马家口时,郭崇韬的新城已经筑建了六天了,刚刚立好板墙,围墙也仅有两人多高,泥沙尚还疏松,至于箭楼、城垛等守备设施,还根本没来得及修建。
王彦章立令梁军急攻新城,并从上游驶下十余艘巨舰泊于黄河中流,用巨索连在一起,以断绝唐军救援之路。王彦章率骑军环“城”驰射,令步军填壕登“墙”。自天亮直至正午,用尽了各种办法强攻“新城”,唐军大是危急。
郭崇韬、毛璋只好激励士卒,在板墙之内指挥唐军四面拒战,同时又打旗语示意留守黄河西岸的唐军快骑尽快向李存勖告急。
李存勖闻报,当即亲率大军自杨刘东下救援,列阵于新城之西岸,并特意让亲军将龙旗高高举起。新城中的唐军将士见他们的皇帝御驾来救了,士气登时大增,皆山呼“万岁”,大声怒喝梁军。
黄河中流巨舰上的梁军,见唐军势大,连忙斩断连锁,收舰西上。唐军百舟齐渡,声势甚是浩大,王彦章见状,只好解围西撤,退往邹家口。
至此,郓州李嗣源的奏报方才畅通起来,郓州也因此而人心大安。李嗣源密上表章,奏请李存勖明正朱守殷丢失德胜南城、损失大军之罪,但李存勖却不忍加罪于自小就跟着他的“会儿”,竟对李嗣源的奏表置若罔闻,李嗣源不禁大为失望。
马家口新城筑成以后,李存勖当即率大军渡过了黄河,沿着黄河东岸浩浩荡荡地南下了。
王彦章担心杨村有失,只好放弃邹家口,回军至杨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