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后娘娘,臣媳没有说谎。”
她语气不卑不亢,摁着袖子的手却一直在抖。今时今日,若自己不作出些什么,只怕和离之事被搁浅。
日后,自己与晋王也必定不复从前,倒不如来个痛彻心扉,彼此了无牵挂。
只见晋王妃缓缓撸起了衣袖,夏日的衣服本就单薄,只轻轻这么一撩,那洁白如玉的手臂上,鲜红灼人的守宫砂,不知灼伤了谁人的眼睛。
众人不由地倒吸一口气,紧接着议论纷纷一片。
那李云溪也大为愕然,虽然她料到宁轻轻是处子,但未料到她竟然胆大到在御前张扬。她悄然看向淑妃的脸。
此时,淑妃被这一幕气得差点晕过去。
阿隽是一直在服药,宁轻轻大庭广众下这般说是要置阿隽何样处境?是说阿隽欺君?还是说晋王病体委屈了她宁轻轻?
“不知羞耻二字!”她气得伸手指着宁轻轻,喘着气,“本宫真是小瞧了你!”
声音悲戚,几近失控。
“阿隽!这就是你选的好王妃!”因为出离的愤怒,她手哆哆嗦嗦,“还不快休了她?!这样的女人,你要她作甚?!”
久未开口的皇帝萧琰,忽而沉沉一句,“够了!”
声音不算大,却穿透了每个角落。顿时,周围鸦雀无声,议论停歇。
众人屏息敛气,似乎在等待皇帝的决定。
萧琰目光缓缓挪向那左侧坐席的萧子隽。
晋王一如曾经的神色未变,冷峻如初,他眉目微敛,目光不动,手中捏着酒杯的姿势分毫未变。
如他所了解,这个儿子果然太沉得住气。泰山崩于前,也会出奇的冷静。
皇帝萧琰明白,面上虽如此,但阿隽的内心只怕早已翻涌。今日这一出,老三怎么躲也躲不过。
“晋王,这个事,你来决定吧。”皇帝淡淡一句。
隔着众人,宁侯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众人的目光他顾不上在意,他在意的是女儿的处境。
他未料到女儿大婚这么久,竟然真如传言一直独处,这般说来,晋王对轻轻的好全是在做戏,他自始至终就未看得上轻轻。
皇帝的意思就是不管这个事,一切皆由晋王决定,到底他向着自己的儿子。不管如何,今后女儿的处境堪忧了。萧子隽是何样的人物?他向来行事狠戾,手段非常,今时大庭广众下失了面子怎会绕得了轻轻?
只见晋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他目光平视,仿佛没看到跪于地上的轻轻,那眼底有外人看不到的痛楚。
“既然宁二小姐执意和离,儿臣岂会强人所难?”
语气淡淡,他闲闲立在那儿,面色沉着,弯腰向皇帝行了礼,“儿臣已决定了。”
萧琰淡淡瞟了一眼,“说吧。”
晋王笔直了身子,望向众人,向来深洞明锐的目光,此时渗透出深深的自嘲。
“夫妻之恩本是情深不猜,王妃既生怨憎,不如一别。”
语气只是在宣布。
“今晋王萧子隽与安定侯之女宁轻轻和离,从此婚迎嫁往各不相干。望王妃相离之后解怨释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恐后无凭,建平十一年入夏五月初七,萧子隽谨拟此书,立约为照。”
此言出,句句犹如磐石,再难更改。
有内廷官拿来黄纹底文书,附上笔墨章泥。不过一会儿,这和离休书一式二份,算是御前和离了。
之后,***总管魏公公扯着嗓子喊:起驾——
皇帝冷眼扫了一下底下的晋王和宁侯,起驾离开,皇后及宫妃女眷也纷纷离去。
人群里,身形单薄的宁轻轻拿着一纸和离书,木木地杵在原地被纷纷离去的目光观瞻着,寸步难行。晋王一身紫色王袍,几近擦着她的衣裳大步离去。
带起了一股风,他身上熏了上好的木兰香若有似无地飘进鼻翼。
鼻子一酸,宁轻轻忍住没有落泪。
她面色煞白,却一直神情自若,墨瞳里的那抹执著,像极了晋王的沉着。
宁轻轻在心底舒了口气,也明白从此以后,自己再也不同了。
她心底不是轻松,而是愈发的难过。
喧嚣落幕,人群散去,世界只留了她一个。
来的时候,她是晋王妃,走的时候,她只是宁轻轻。<cmread type='page-split' num='6' />
<span>有风吹得和离书纸飒飒作响,仿佛只要她一松手,手中的那张纸便会卷得无影无踪。那样的话,是不是一切都没发生过?(下章很精彩,一定不能错过。后面的章节不是单独命名,用的是分卷名。)